儘管沈在已經知道母親所為何事,依然能擺出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臉色。
「媽媽,怎麼了?」
宋聲聲是憋不住話,也很難拐彎抹角的人。
心裡想了什麼,都寫在了臉上。
哪怕她想要迂迴的質問,可是話到了嘴邊,就又有點直來直往、帶著點火藥味的樣子。
「你踹他了?」宋聲聲皺著眉頭看著他,仿佛特別不能理解,「你為什麼要踹他兩腳?還是在樓梯口,你知道從樓梯上摔下去會有多嚴重嗎?」
幾十級的樓梯。
滾下去也有夠受的。
如果很倒霉的還磕到碰到腦袋,那就更是不堪設想。
宋聲聲光是這麼胡思亂想一會兒,都心有餘悸,覺得後怕。
沈在已經很久沒有聽母親用這麼生硬的語氣和他說話,心臟里就像埋了根刺,特別的疼。
母親以前也是這樣和他說話的。
要麼就不和他說話。
要麼就是現在這樣,氣沖沖的,很討厭他的樣子。
沈在以前已經習慣了,不管從她口中聽到多少的惡言惡語,都能夠很好的適應,也一點兒都不在乎。
可是嘗到了甜頭之後,就再難回頭去吃苦了。
沈在看著她,根本沒有為自己狡辯:「媽媽,我不喜歡他呀,您不知道嗎?」
宋聲聲知道。
她心裡酸酸的,她的眼眶莫名其妙也紅了。
好像不管站在誰的角度,每個人似乎都很委屈,每個人仿佛都有不甘心、不滿意的苦衷。
沈在微微笑著,好像只有笑著才能維持他應有的體面,才能掩飾住這張漂亮臉孔下扭曲的、醜陋的嫉恨。
他接著說:「我一直都很討厭他,我以為您很清楚。」
宋聲聲深吸了口氣,打斷了他沒有說完的話:「我知道,所以我從來就沒有要求過你要對他好,要和他好好相處,他現在才十歲,還是個小孩子,你就算不喜歡他,也不能那樣踢他。你知道他手上的傷口有多嚴重嗎?你看見他掌心裡刮出的血痕了嗎?」
沈在微微一怔,不過很快就想明白了怎麼回事。
早就說了他這個哥哥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看著白白糯糯,打開還是流著黑芝麻的濃心。
沈在說:「是嗎?我不知道。」
他未曾辯解,也沒有去解釋傅落池手上的傷和他並沒有關係。
他只是看著她問:「那您想怎麼樣呢?」
他的眼睛像深夜裡寧靜的湖泊,月色灑滿湖面,泛著淡淡的清輝,在她開口之前,他繼續問:「要我去道歉嗎?還是需要我受同樣的傷?或者我應該死掉嗎?」
沈在很冷靜地問:「我死掉的話,媽媽會有現在這麼難過、失望、生氣嗎?」
會有這麼多的情緒嗎?
其實。
沈在還真的想過,要死在她的面前,要她想忘都忘不掉的。
宋聲聲心裡慌慌張張,不喜歡聽到這種話,她說:「我只是不希望你這樣欺負人,我不想要他受傷,也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沈在心裡平靜燒起來的、瘋狂熱烈的、足夠把所有人都焚燒至死的烈火,很容易的因為她這句話就平緩了下來。
只是烈火過後。
心頭難免還是被灼燒的刺痛。
宋聲聲說:「你那樣做是不對的,我也不想看著你犯錯,而不管你。」
「如果我今天連生氣的情緒都沒有,放任你做任何事情都不管,才是真的不愛你。」
「沈在。」
「你也是我的孩子。」
「我沒有不愛你。」
「你不用總是把死掛在嘴邊,我也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