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妞事多,徐春嬌動過給孩子算命的想法。
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腦海里原主的記憶竟甦醒了一部分。
原主給兩個孫女算過命。
應該是沒放在心上,所以記憶十分縹緲,大妞的命格如何已經想不起來,二妞仔細想想倒還是能記起一點。
也實在是因為這孩子的命格差得叫人忘不了。
如果二妞的命格能對應一副畫,那就是冬天冰天雪地里,一點火星在焊縫之中,又好像四周枯山怪石一片死寂。
人若命薄,一定有徵兆,二妞不是個長命的。
有些人註定歷經的磨難要比一般人多得多。
這些人的一生沾小人,厄運多,磨難多,愛情多磨而且沒法圓滿,親情冷淡。
這種命格的人是大器晚成,可以享晚福。
因為只有經歷了前半生的苦才有後半生的甜。
二妞的命格還更差些,不一定能活到成年。
徐春嬌認真回憶過。
原主只給兩孫女算了命格,饒是當眼珠子疼的么子牛進家卻從來沒有算過命。
也正常,命越算越薄,所以才會有順風順水或者平平淡淡的時候不要去算命的說法。
徐春嬌打斷思緒,「大妞和二妞就留在家裡頭。」
黃水仙有些不解,卻也沒說什麼。
既然老太太不讓大妞二妞轉學,那也就沒必要再跟二房細說。
夫妻兩下午走時還在公交車上碰見了章知青。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夫妻兩心裡頭看人笑話,表面上還是嘮了幾句,問問是不是進城買東西,父母要呆多少天來的。
那會就瞧著人表情不對但是沒深想,直到隔天才聽說章知青跑了。
瞅著章家那兩口子一個氣得跳腳罵人沒擔當不像個男人,另一個直抹眼淚的情況來看,人跑時都沒有跟父母通過氣。
先鋒生產隊的瓜常吃常新,繼體驗了一把京都人的兒化音以後緊接著就吃到了章知青的大瓜。
這事還沒消停呢,老牛家大房兄弟兩要進城讀書的事就流出來了。
社員都知道其中必然是老太太的決定,感慨著離了老太太還有誰能給沉悶的生活提供如此密集的瓜。
老牛家的瓜不能單從孩子們進讀書看,得把如今老牛大房一家四口相當於定居在了鎮子結合起來看。
這年頭能進城相當了不起。
然老牛家卻比較平靜,其中主要是因為家裡今年上學的人裡頭,還有一個特殊的存在。
老太太從來沒對還得去上學發表意見,但那麼大年紀誰樂意坐教室裡頭挨人管,還得費腦子學習考試啊,老牛家其他人默認不能提,不能再叫老太太糟心。
家裡頭有意為之淡化的結果是,直到開學報名的時候,幾個孩子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往後再不會一起讀書了....
孩子們頭一回品嘗了什麼叫分離....
開學報名時間都是差不多都是那幾天,但頭一回報名不在一塊。
黃水仙是隊上的活,呆再海鮮飯店走不脫,千叮嚀萬囑咐叫丈夫帶孩子去報名,末了還挺操心的來了句,「要不還是我去吧。」
牛進倉大手一揮表示又不是什麼大事,主動攬了活,回了生產隊接了兩兒子就進城去了。
鎮子裡公辦的小學就這麼一所,這年頭人口流動也不頻繁,插班生不多。
插班生就那麼幾個。
父子三人找著系主任交轉學證的時候瞧見屋門敞開著滴溜著就進去了。
屋裡頭的人剛伸手接一筐土雞蛋呢。
一個五十來歲男同志手微微一頓,問:「同志,幹啥的?」
牛進倉忙亮出兩個兒子,叨叨辦轉校,找的系主任。
那男人示意到外頭等著去。
一大一小擱門外聽得清清楚楚,遞雞蛋的那個叨叨孩子來這上學要多添麻煩了,那是自家養的雞下的蛋,尋思老師挺辛苦補補身體。
牛進倉尋思大意了,沒想到這一層上。
人瞅著裡頭大有再嘮一會的架勢,領著兩兒子下了樓,交代就站在這裡哪裡都別去,自己拔腿就朝海鮮飯店趕。
夫妻兩對送禮的事倒也不排斥,店裡頭溜達了一圈拿了兩條金線魚。
這玩意長得漂亮,不用拿鹽醃直接香煎,做法還方便,直接起鍋燒油煎到兩面金黃,途中下點薑片跟著一塊煎。
等出國以後往魚上頭倒一點醬油或者蒸魚豉油,剩餘的哪一點余油加熱到微微冒煙就均勻倒在魚身上,這種魚就這麼吃中最頂呱呱。
算是海島常見的家常魚,也不怕對方不懂吃。
牛進倉拎著兩條魚就回去了,時間倒是卡得剛剛好。
屋裡頭到是沒人了,那主任瞅見了魚熱情多了,嘴上還推脫著不收。
牛進倉有點兒煩這套路,人家再把魚推搡回來的時候就下了狠勁拉著人胳膊送了回去。
勁兒使大了,只聽那主任慘叫一聲捂著胳膊冷汗直冒。
還是牛建國去醫務室找的人。
牛進倉那一扒拉把人手臂拉脫臼了。
不知道是不好當場發作還是咋的,那系主任倒是擺擺手叫別往心裡去,直瞅那張轉學證好半天,「你們家兩孩子不好辦啊。」
這家在鄉下生產隊,那多半得辦理住校吧,這小一點的今年也才上二年級,別回頭不好管理,哭著鬧著要回家。
這還能住校啊?
牛進倉精神一震,這幾天夫妻兩還尋思一家四個人擠一個屋裡頭難受呢,想著是不是擴下屋子,又覺得租的房子沒有必要花那麼多的功夫。
這住校了不都解決了麼。
他都沒等人說完就趕緊下保證,「放心吧老師,我們家這兩孩子不愛哭,真的,我下手打都打不哭他們!」
兄弟兩也機靈,齊刷刷的喊:「我們聽話!」
那主任又問牛進倉,「同志,那你是幹啥的啊?」
牛進倉尋思現在這工作是暫時的,但油坊已經給人頂替上了,謹慎點說:「打魚的唄」
那主任點點頭,「那去普通班吧」
還以為有啥了不起的人脈呢,原來只是個捕魚的,人的熱情都消退了不少。
牛建國問,「老師,您咋不問我媽是幹啥的啊?」
主任尋思這家原來是當媽的更有能耐麼,又多了幾分耐心,「那你媽媽是幹嘛的啊?」
牛建國:「我媽做魚的。」
在小孩眼裡,飯店裡頭所有的人都跟做飯有關係。
主任不高興,埋怨這孩子一看就是個調皮搗蛋不好管理的。
牛建國不服氣了,「回頭我要告訴我奶奶聽!」
主任頓了頓...
鎮子上的國營單位,機關裡頭的孩子都在這學校裡頭,謹慎點沒有錯的。
人又問:「那你奶奶在生產隊幹啥的啊?」
牛建國興致勃勃:「啥都不干啊。」
她奶管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