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巧,老牛家一頓飯還沒吃完,外頭就是清脆的一聲鈴聲。
「老牛家的信啊」
一家子碗筷都沒放下來就走出去了,一看寄件人居然是李知青挺激動,當場就給拆了。
上頭說油料收得挺順利,但也就是因為太順利了,而且頭一回來不太懂路,一路溜達著跑反了方向,直徑去了雲南。
他們也不知道跑去了雲南,直到快出境了叫人逮住了薅下車才知道。
得虧介紹信幫了老大的忙了,總算沒交代在那邊,可糧票啥的已經吃光了,叫家裡頭趕緊寄糧票。
信是李知青的筆記,落款也是李知青的名,再下一行有個『嗯』字,被鉛筆劃拉掉了,歪歪扭扭的寫了個『牛』
這一看就是牛進鵬的筆跡,姚紅霞總算是放心了,趕緊夾一塊煎涼粉要給郵遞員吃。
這時候這一個『牛』字,就是好叫她寬心的藥啊!
大家也是一個勁的叫郵遞員嘗嘗新鮮,叨叨是芭蕉芋頭做的粉,刨出來的涼粉煮過以後過涼水,往裡頭放的韭菜,雞蛋,地瓜粉還有洋蔥粒,攪碎了一塊上鍋煎成餅,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但吃個新鮮吧。
秦淑芬立刻去通知秋玲。
新婚夫妻本來就是蜜裡調油的時候,人都好幾晚沒睡好覺了。
秋玲是揣著錢來的。
她哪有糧票,又知道老太太手裡頭有一些,總之不能叫她男人餓死在外頭。
人買了十斤的糧票,雖說不可能下館子,但省著點吃,饅頭大餅就這水兒肯定也能捱著到家了。
黃水仙問;「紅霞,你不買嗎?」
姚紅霞猛的站起來,因為動作幅度太大還惹得兩眼一黑,差點沒撅過去,沒穩定身型就趕緊點頭,「買的,買的。」
其實她一直在等著婆婆主動把糧票給進鵬。
都是一家人,那是她兒子,本就不該計較得那麼清楚啊。
到如今姚紅霞還是無法習慣婆婆的行事風格,她覺得一家人就不能談錢,你有事了我傾盡全力幫你,我有事了你也別推脫。
唉,雖說現在夫妻兩確實是沒有實力反過來幫助婆婆,但就是那個想法嘛。
人邊往屋裡頭走,順道喊上大妞,「你那有多少錢,給媽拿去買糧票。」
大妞倒是沒推脫,「都給奶奶啦,你跟奶奶拿去。」
姚紅霞挺意外,「怎麼,家裡不夠你放的,往後你掙錢了都指望不上你。」
大妞也奇怪,「誰說孩子掙錢一定要給爸媽啊?」
姚紅霞是真真愣了,這孩子掙了錢不孝順爸媽,還能咋的。
大妞笑嘻嘻的說,「那為啥爸掙的錢不給奶奶要給你啊?」
再往下說姚紅霞就要氣死了,揮揮手說;「去去去去」。
她自個揣上了錢也出了院子,同樣買了十斤糧票,當然沒有提大妞的錢,否則婆婆能手撕了她!
徐水生也來了。
大傢伙商量著雖要等公社那邊的信,房子的事兒可以等一等,但木料又不會壞掉,所以先準備起來沒有錯。
他身後跟著的兩個隊裡頭做家具的好手。
人叨叨要做桌子的木料怎麼著都得是國槐啊。
國槐跟榆木差不多是一個檔次的,他們要不親自去,到時候整回來一個洋槐可不行,回頭開始做木工的時候容易走條,頂多做個農具使。
兩人的婆娘都跟在身後挺激動,感覺挺長臉。
徐水生這會瞅見糧票了,一問還挺高興,一來人沒事,二來既然得寄糧票,那姑不得進城一趟啊。
現在春種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比如這會不是正種花生麼,那玩意還挺嬌氣,每窩還講間隔,不能種太寬也不能種太密,最後剩出來一些旮沓角落。
回頭還得組織人手種點綠豆。
花生講究間隔,綠豆就可以種密集一點,生起來整一點綠豆芽吃,夏天的綠豆湯也有著落了。
還有鹽場每天都少不了人,漁業組也得忙活。
老牛家也是人人得上工,進城了就得請假,就沒有當天的工分,想想都心慌。
徐春嬌揮揮手叨叨好說好說,進城溜達溜達。
這年頭哪怕七老八十的都得幹活,而且還賊拉怕生產隊不給活干。
還是那句話,不幹活沒工分就沒糧食,餓肚子的滋味可太難受了。
老牛家分家那會,徐老太就宣布不拿工分了,那會誰都冷眼瞧著呢,可都快兩年了,人不僅沒餓死還活得挺滋潤。
進城對社員來說跟旅遊似的,人家說走就走,真是叫人羨慕。
最高興的無非是那兩個干木匠社員的媳婦,回去時候都是挺著胸膛仰頭走的,說啥都要請假跟著去城裡。
隊裡開油坊那會,叫那些進油坊幹活的社員風光了一把,後來修繕廁所修沼氣池,幾個蓋房子厲害的也出風頭了,如今也到她們了~
自家男人是隊裡請著進城辦事的,這叫能耐!
一個生產隊全是一個樣,一得意就得炫,兩家都住村頭,當天愣是繞了生產隊走了好幾圈。
一刻都藏不住,人家問去那啊,這兩小媳婦就叨叨準備進城啊,自家男人要給隊裡辦事呢,人家問回家啊,兩人說對對對,進城辦事。
再有瞧見兩人反覆溜達的就問腳步累嗎,兩人也得樂呵呵的來一句,不累不累,也就十幾公里而已,一會就到城裡頭了。
出發那天,兩小媳婦穿戴一新,一大早就站荒屋門口等著呢。
一顆狗頭和一顆貓頭從牆角緩緩升起。
隊裡頭的社員一狗一貓都認識,所以也不叫喚。
牛海霞從牆頭跳進兩小媳婦的懷裡蹭著,想使喚兩人給自己擼擼。
兩小媳婦一身新衣裳哪裡肯啊,左搖右擺的躲閃,哪怕牛海霞擰成S都無動於衷。
牛海霞也挺震驚,隊上小孩和娘們就沒有不吃這一招的。
這麼可愛的貓你們不擼,還想要什麼,難道是想要飯嗎!
從地上起來後,牛海霞高冷的走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兩小媳婦挺著急,趕路不就是得早早出門麼,這都六點整了,該出發了吧。
她們也不敢催老太太,瞅著屋裡頭沒動靜像是沒醒,尋思哪怕狗叫喚一聲把裡頭的人鬧騰醒也好啊。
兩人盯著狗子,就瞧見狗子立起來把虛掩的院門關得更加嚴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