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犯人心理素質也強大,喝完水轉過頭來,咧著一嘴四環素牙嘿嘿的笑,嚇得孩子哇哇叫的朝大人身後躲。
幹警身子一橫擋住,還了茶缸子就上車。
就這麼一會功夫,隊裡老嬸子小媳婦倒是見縫插針的打聽出來點事,原來是往市裡頭看守所送呢。
鎮子上人手本來就不多,年末了更是警力緊張,今兒就派了公安和一個基幹民兵壓著送去。
基幹民兵和普通民兵不一樣,人家是正兒八經的保持訓練,晚上還得佩戴武器巡邏的。
車子路過先鋒生產隊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晚上路不好走,車子時速也不快。
「同志,我想上廁所.....」
那犯人客客氣氣的求了幾句。
這是個老公安,深沉的看了對方幾眼厲聲說:「別整歪歪心思。」
犯人又求了幾句,說是剛才水喝多了真的想上廁所,不然只能尿車上了。
民兵和開車的司機尋思著要不要停車,還得開上兩個小時呢。
老公安揮揮手,「尿,尿車上!」
司機忽然一個急剎車,指了指前頭幾個從小道上穿出來的老人。
海島有少數民族,而且女人紋臉,很好認。
到年末了,估摸著是從深山裡頭出來置辦點年貨,大晚上趕路沒想到跟小汽車打了個照面。
住深山裡頭的人出門一趟不容易,翻山赿嶺全是難走的羊腸小道,瞅這採買量,人人負重至少五十斤。
眼看著把人家嚇著了,東西也撒了一地,司機和老公安趕緊下車幫忙撿起來,也好繼續趕路。
昏暗的車廂里,經理還在可勁的求上廁所,忽的『哎呦』一聲,「真尿了...」
副駕駛的民兵也聞見了尿騷味,只煩得聞一路,也不理會後頭搗鼓聲,只當是人尿了難受正換地呢。
後排的經理確實是挪了個位置,出其不意的伸手,手銬鏈子悄悄的環上,鎖住對方喉嚨!
眨眼之間,人就發不出聲了,腿蹬了兩下就沒了動靜。
經理悄咪下了車躲進了密林裡頭。
海島沒開發出來的林子多了去了,人往裡頭一鑽就憑兩三個人慢慢找去吧。
人輕輕鬆鬆隨意選了個方向奔。
運氣不太好,沒走多遠就碰上了流動電影站,光聽聲音就知道那地兒不少人。
人轉而又選了另一個方向,兜兜轉轉沒一會卻又碰上生產隊自發組成的文藝隊在表演。
人只好再選一個地方走。
鄉下地方都是原生態,早上看著熟悉的地方,晚上怎麼走怎麼覺得陌生,更別提頭一次來的人。
幹警找不到,犯人自己也同走蒙圈了。
直到走上一小段水泥路,人才確定剛才經過這地方。
「幾十年前的事兒了...」
黑燈瞎火的地冷不丁傳出中氣十足的聲音來,嚇得犯人竄進了叢林裡。
人也適應了黑暗,眯著眼睛只瞧見一個老太太,身邊坐著一圈孩子。
又是老太太又是小孩子,沒什麼殺傷力,人也就暫時蹲在樹後頭稍微喘口氣,休息一會在繼續逃竄。
徐春嬌緩緩說著,
「那會剛提倡大種紅薯,當年的順口溜是紅薯湯,紅薯饃,離了紅薯不能活,然後有個村叫坎頭村...」
孩子們哇哇叫,這村子名一聽就很不吉利啊。
徐春嬌示意別打岔,
「裡頭有一戶人家姓高的人家,女主人平日裡挺愛吃,胃口很壯,一天兩頓吃紅薯都能吃得比別人香,像紅薯切片晾乾磨成粉,加水調成糊糊狀,混著野菜葉子放入糊糊中烙的餅,人能吃得跟一個勞壯力一樣多。」
「她家是兩個姑娘三個小子,一共五個孩子。」
「這個女的是啞巴,沒嫁個好人,總挨家裡那口子的揍」
「偏偏人說不了話,心裡頭滿肚子委屈沒處發,長年累月生氣就得了肝病。」
「那會都是自個上山抓草藥吃,也沒見多少效果,肚子裡頭水腫,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衣服蓋著都遮不住,就跟個小皮球似的。」
「有兩個孩子貪玩,有一天就跑去那老高家,隔著門縫往裡頭瞅,就瞧見老高那媳婦跪在地上,露出來的肚皮就跟口鍋一樣」
徐春嬌抿了口茶水,孩子們紛紛問還有呢,趕緊說啊。
那經理也休息夠了,但又覺得接下來應該到了精彩部分了,蹲著沒動彈繼續聽。
徐春嬌瞅了眼上頭已經支棱起來的電線桿。
說是電線桿,其實就是一根棍子上頭搭著那一百瓦的燈泡,也不知道那群人搗鼓得怎麼樣了,這電燈還能不能亮起來了。
最近沒下雨土地乾巴,徐春嬌把剩下的茶水往電線桿周圍的土地澆。
她去公社廣播站瞧見的法子,反正都說只要土地乾巴,廣播接收信號就會弱,燈泡就不咋的亮,澆點水就能好使,
人這才繼續往下說,
「周圍社員去看的時候,那女的已經沒了」
「特別普通的一條草繩,一頭就栓在床頭邊,人只要稍微往後仰就死不了,可人也不知道哪來的氣性,硬是跪著沒的。」
「都知道老高媳婦心裡頭有氣,是冤死的,所以都沒人敢從他們家門口經過」
「說也奇怪,青天白日的從那家經過,從屋裡頭往外嗖嗖吹冷風啊,經過的人就沒有不害怕的,頭髮都得嚇得立起來」
「他們那的風俗是第一天報喪,第二天出殯,那抬死人不能中途撂下,可是那天抬棺的人一直在說咋的那麼沉呢。」
「棺木用的是最輕的杉木,那女的也就七八十斤,幾個大漢愣是抬得直喘氣,實在是抬不動了只好把棺材撂下....」
「一撂下就聽見棺材裡頭好像有西瓜裂開的聲音,應該是肚皮開裂....」
「誰都沒敢開棺,愣是咬緊了牙齒趕緊又抬起來往目的地走。」
「本地風俗第三天送葬的親屬新草帽白上衣黑褲子光腳去鎮子上吃粉,返回的時候就脫掉草帽放在路邊。」
「草帽叫路過的一個年輕人撿了,也不知道這女的多大的的怨氣,到了晚上竟然....」
『徐春嬌話還沒說全乎,上方忽然清晰可聞的'啪嗒』一聲響。
道路兩邊臨時安起來的五盞100瓦的燈泡相繼亮起。
殺人犯猛然發現四周全是人,甚至連樹杈上都蹲著人,只是剛才和自己一樣沉浸聽那老太太講故事,終於是驚嚇過度叫出了聲.....
而聚精會神聽徐老太講驚悚故事還沒回過神來的生產隊社員們,被冷不丁的驚呼嚇了一跳,二看是個不知什麼時候湊過來的陌生人,三瞧居然是剛才路過的殺人犯,也均是亂了手腳,喊娃喊媽喊爸喊老公的聲響徹了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