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落淚時刻

  徐春嬌手都沒抖,罵咧咧的說平日裡肯定有偷喝生水吧,肚子裡一堆蟲子都不知道,吃驚啥都叫蟲子把營養給吃了,難怪一個個都胖不了。

  姚紅霞都願意給幫婆婆埋屍了,還有啥不信的,臉一紅叨叨有時候忙活熱了就喝了一口,這都給瞧見了呀。

  人提著一壺水回家分發了,還特意沒給牛桂枝喝。

  婆婆都說了這兩天別讓小姑子吃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豆角啥的也別弄了。

  那玩意生吃,煮熟了吃都沒事,但半生不熟就得中毒。

  徐春嬌倒的是營養粉。

  以前不給是因為誰都瘦了吧唧跟個猴子似的,現在養了一陣子瞧著臉上都有二兩肉了,再胖一點也不叫人生疑。

  老牛一家子卻篤定是吃了拉蟲子藥,到高考那一天都還在拉,碰見誰了還得說兩句老太太哪裡整來的打蟲藥,效果真是好得很。

  先鋒生產隊幾個高考生被打散分開考,有的在公社小學,有的得上鎮子考。

  別說是先鋒生產隊,就是公社其他生產隊也都安排在了鎮子各處,由著牛進棚和李知青開著貨車來回送。

  公社沒虧待先鋒生產隊,報銷了柴油票,也給兩司機記滿工分,還給一天五毛錢的補貼。

  小貨車一大早就拉考生進城,下午拉回來。

  早上一角錢3兩糧票,買一個窩頭一碗稀飯,2分錢鹹菜,晚上4兩麵條或者米飯,2角錢的菜,一天5角妥妥的。

  徐春嬌率領著老牛家沒有跟著送考。

  一來位置得留給高考生,二來牛桂枝的未來如何早已經定了,今天送不送考都改變不了啥,該幹啥都幹啥去吧。

  母女兩今兒在公社小學監考。

  今兒有點冷,十二三度該是有的,加上海風一吹,那冷是滲進了骨頭裡。

  公社小學各個教室都生現生爐子,整得一教室都是煙才集中開窗放煙。

  早上六七點生爐子,等教室徹底暖和起來也就九點。

  擱北方冬天,學生還得輪流帶柴火交給學校冬季取暖,高年級帶的柴火多,低年級就少一點,就連生爐子都得排序,學生人人有份。

  海島除非遇到少見的大降溫,否則幾乎用不著生火,今兒也就是安排些有幹部職務的學生從家裡拿些柴火和玉米棒子,高考兩天取暖足夠了。

  公社還燒了水,一個教室一字排開放幾個大茶缸子,誰渴了舉手就能喝上水。

  柴火幾乎都是家長拿來的,放下了柴火也不走

  多少年了頭一回碰見新鮮事,公社小學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看熱鬧的社員。

  黃校長本就打算趁著這幾日家訪,也就順勢坐到了人民群眾中去。

  到底還是先鋒生產隊社員們還要更奇怪一點,誰家家長捧在一起難免說幾句家裡孩子的好,就這個生產隊的人一張嘴就在吐槽孩子。

  直到開考前幾分鐘,黃校長已經收集到父母吐槽自家孩子身上一股下雨天臭水溝味,死狗味,內臟爛了很久的味,開水燙雞毛味,摳屁股味,搓手後掌心的雞屎味等等。

  吐槽完小子就吐槽丈夫,他親耳聽見老牛家那大兒媳吐槽自己丈夫腋窩一股子狗味,出汗了就是死狗味,真真是一樣樣的。

  立馬有小媳婦吐槽自己男人身上有一股子老八十癱瘓了很久的老人味,她都不敢深呼吸,怕中毒。

  又是男的又是當人丈夫的黃校長聽得懷疑人生,走遠了還特意聞了下咯吱窩,還被徐春嬌給撞見了。

  黃校長特意跟徐春嬌一個考場,他要實地考察下這老太太的思想關。

  九點開考,這會已經陸陸續續有考生進教室,按著桌子右上角的准考證找自個的位置。

  這年頭像樣點的木質課桌都帶個抽屜,人瞧見徐春嬌從抽屜里扣出個紙團來就出聲要看一看。

  徐春嬌說:「別打開,別看。」

  這話說的,黃校長尋思你還想架空校長不成,我要真聽了你的話那以後還怎麼領導學生,領導老師們。

  人義無反顧的摟開紙團,上頭孩子們稚嫩的筆記寫著『誰看誰是狗』

  黃校長:「.....」

  徐春嬌也瞥了一眼,一點也不意外,是那群小破孩能幹出來的事兒。

  門口有個家長抱著一壘柴火探頭進來,問:「膀老師在不在啊?」

  徐春嬌喊話黃校長,「叫你呢。」

  也就是今天此時此刻,黃校長才知道因為自己平日裡上課愛拖堂,被學生們取了個『膀胱殺手』的外號。

  隔壁監考的牛翠蘭聞聲特意出來安撫。

  這有啥啊,因為她凶,被五年級的學生喊滅絕師太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就連徐春嬌言語間也都是勸解。

  母女兩之所以貼心主要是想到了按著這群小學生文化知識儲備能力,能取這個外號的多半跟大妞脫不了干係。

  黃校長倒沒有怎麼生氣,公社小學有個老師高低腳導致脖子也有點問題,時不時就會歪向一邊,有學生特意仔細觀察了許久得出那老師脖子歪的角度是45度,私底下就這麼喊45度角老師。

  孩子們在大一些也就好了。

  他臨時起意,就想知道那孩子們給徐老太取了個啥。

  今兒周日,再加上又是高考,外頭好些孩子不上學都在周邊玩耍呢。

  當然也得了家長的警告不敢鬧騰,都玩悶聲不吭的遊戲,有幾個滾鐵環的小破孩已經挨罵了。

  黃校長問了一圈,發現這些孩子都是一臉真誠的說:「就叫徐奶奶啊」

  黃校長的心,碎得一片一片的。

  學生們進來得差不多了,好幾個鬍子拉碴的瞅著像是哪個學生的家長,結果是考生。

  畢竟是關係一生的大事,監考老師也同樣如臨大敵,互相提醒著可不能發出太大動靜影響考生。

  結果考生的動靜更大。

  第一場是數學。

  徐春嬌就看著面前的考生先剛開始寫就嘩啦啦的流眼淚,手指頭緊緊撰著鋼筆,感覺對方的胳膊硬得像是木頭膀子,手背上青筋爆起。

  握筆的力道太大,筆尖啄得桌子『叮叮叮』『叮叮叮』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