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夫妻兩半夜三更去餵雞。
二房睡不著,翻來覆去導致床也嘎吱嘎吱響。
同樣也睡不著的秦淑芬仰面看蚊帳,尋思這一大家子多多少少都有點毛病。
其他人就不說了,她瞅著穿衣服的牛進家,「進城選個木頭,得三更半夜去?」
李知青和秋玲發的結婚申請書下來了。
本地好些人家結婚都不扯證,請幾桌吃飯就成事了。
如今誰都默認李知青和秋玲就差壘房子當婚房,秦淑芬也就沒阻止,聽得丈夫喊隔壁夫妻兩還主動對姚紅霞解釋了兩句。
牛進棚剛把車開出隊上才知道弟弟出門真正的目的,驚呼,「咋想的,你要給咱媽報仇?」
牛進家很有信心,他的偵查技術可不是白學的。
「咱媽不是說了,賊都有地盤,做的又都不是敞亮的營生,不可能跟正經人一樣白天幹活晚上休息,我尋思就在他們地盤上溜達,保不齊那些人看見大貨車就盯上了。」
牛進棚蹙眉,「咱媽就是說說而已吧。」
牛進家不帶一點遲疑,就算是隨便說說,那也是對的,媽說的話不會錯。
人陰惻惻的說:「惹到咱媽,就是惹到鐵板了。」
牛進棚倒是沒有再反對,媽的話當然不會錯,但哪有那麼幸運一次就能把人逮住的,只不過弟弟難得回來一次,聽說這次歸隊就得兩年後才能回家,人樂意整啥就奉陪吧。
坐個火車得四五個小時,有了貨車就是不一樣,兩個小時就到了。
牛進棚稀罕開車,大晚上開車也也得勁,心情愉悅的停在老太太當時遇賊的附近。
懷揣著配合弟弟玩一玩的心情,人無比的放鬆自在,只尋思世界上哪裡那麼巧的事,剛來第一天就碰上賊......那是賊吧!
黑暗裡,三條人影潛伏而來,月光下下隱約還能瞧見手裡頭的磚頭。
「哥,你趴下」
牛進家無比興奮,拉開車門悄無聲息的潛下車。
牛進棚又想喊住弟弟又不敢聲張。
這都什麼事啊,普普通通找個人而已,為啥非要發展成地道戰。
人低著頭借著月光以及貨車的高度,卻也覺得領頭那人和老太太描述的混混,有幾分相似。
山雞領著兩個小弟特意朝駕駛室看了幾眼。
之前兩小弟叫幹警抓住了,還送去磚窯廠幹了好些天活。
年末該過年,也得整點過年錢。
剛才就聽見都車子的動靜,要是路過也就算了,偏偏熄火停卡在這附近。
深更半夜遇到這麼大一輛貨車,哪怕偷了油錢也不枉費今晚上出來一趟。
山雞示意一個小弟放風,自己和另外一個小弟負責偷東西。
大晚上居然能撞見一輛貨車,幾個人興奮得不得了。
小弟一馬當先去砸後車廂的鎖,山雞拿著磚頭繞到駕駛室內。
天色黑看不清楚裡頭有什麼東西,人走遠了朝掌心吐了兩口唾沫。
這附近有民兵巡邏,最好是不要出什麼動靜,人一緊張準頭就差,丟出去的板磚砸到車頂,反彈飛起就落在望風小弟的腦袋上。
哐當一聲巨響,小弟癱倒在地捂頭慘叫。
完了完了,聲音鬧大了。
山雞又捨不得快到手的肥羊,撿著地上的搬磚趕緊朝後車廂丟去,想幫助另一個小弟快速開後車廂偷油。
那小弟正回頭看看出了什麼事,迎面一板磚都把人拍傻了,直挺挺到底像殺豬一樣的嚎,疼得真的忍不住。
附近居民已經拉了電燈,山雞再次撿起搬磚發狠的砸向後車廂的鎖頭。
搬磚再一次脫手反彈。
直到腦門挨了一板磚,人才真正理解同夥。
那種痛只要是個人,真的忍不了。
人昏迷的一剎那隱隱約約瞧見了兩顆靠近的人頭。
再醒來時,山雞五花大綁的坐在車裡頭。
嘴裡雖然塞了破衣服,但人依舊『啊啊啊啊』的支吾出聲。
擋風玻璃前的人說了話。
「原來捂住嘴巴還能發聲啊」
「不管了,反正兩小時就能到。」
「.....」
雖不知是惹到了道上的誰,如今另外兩個兄弟生死不明,山雞也是心灰意冷。
人忽然想到了不久之前遇到的那算命老太。
那會也是挨了那老太一巴掌引起了幹警注意,害得兩個小弟逃跑未果去磚窯背了一個多星期的磚頭,而他被忽悠掉了一筆錢。
如今何其的相似啊,兩個小弟又踏馬的遭罪了,而他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在。
天蒙蒙亮,兄弟兩開車進了生產隊。
都知道老太太起得早,所以也不進家門就直奔荒屋而去。
隊上就一輛車,老牛家也都聽見了,兩個當人媳婦的琢磨一夜不回家,回了家還不進家門,索性跟著出去看看。
撈起來的烏賊鯗可以收了。
今年頭一網的烏賊鯗,各家各戶發了半斤乾貨。
徐春嬌起得早就想弄點湯湯水水,做個烏賊鯗燉冬瓜湯
冬瓜去皮切大塊待用,烏賊鯗加水放少量薑片先煮,後加冬瓜塊慢慢熬,調料等煲到熟透了再放。
灶火上的砂鍋「咕嘟咕嘟」響,鮮香逐漸漫了出來,在空氣里打著旋。
這道湯口感濃郁卻多喝不膩,烏賊的鮮沁入在冬瓜里,冬瓜消融在了湯里,烏賊鯗塊輕輕一咬,溶化在了嘴裡。
看著探頭進來的兩兒子,徐春嬌問:「要什麼就說...」
牛進家說:「媽,給錢」
貨車鎖頭被砸壞了,要去五金店修。
成了家的男人都窮,只能找媽要錢。
徐春嬌口氣都不帶波動的,撂下一句:「原來是要命。」
兄弟兩互相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叫人跟上,之前那賊捉回來了。
疾步走來的姚紅霞剛好聽見了,如同雷劈一樣站在原地,然後扑打著牛進棚。
「你瘋了是不是,跑城裡頭去惹地頭蛇,你有幾條命跟人家斗,咱家都給人知道了,回頭報復看你怎麼辦!」
牛進家忙解釋,他們壓根就沒出手。
不僅姚紅霞不相信,連帶著秦淑芬也是震驚後一臉的驚懼,不知道兩男人湊在一起竟然幹了件大事。
徐春嬌愣是頭一回感到詞窮。
咋說呢,她沒啥損失還誆了人家一筆錢,然後自己的好大兒還千里迢迢把更像苦主的人給綁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