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知心瞬間提到嗓子眼,還帶著隱隱的期待。
不會吧?周西野開竅了?
結果,黑影挪動了下,安靜躺下!
姜知知撐著下巴盯著躺下的周西野,她誤會了?
窗簾並不遮光,窗外淡淡的光照進來,讓屋裡好像亮了一點。
姜知知已經適應了黑暗,能隱隱看清周西野的輪廓,他平躺著,側臉稜角分明,可能是屋裡光線暗,眼睛看不清時,其他感官就變得敏銳起來。
她感覺周西野身上凜冽的氣息,緊緊將她包住。
小心撓了撓耳朵,小臉有些發燒,不用看也知道,這會兒肯定紅的滴血。
撓了一會兒,把心裡剛升起的那抹羞澀又壓下去,一手撐著下巴,右手小心的摸過去,戳了戳周西野的胳膊:「周西野,你睡著了?」
周西野哪裡能睡著?第一次和一個姑娘同床共枕,比當年開第一槍還要緊張。
只不過黑夜是最好的保護色,聲音低啞地開口:「沒有。」
卻沒阻攔她的小爪子,怕不小心牽扯到她肩膀的傷。
姜知知哦了一聲:「那,我們聊會兒天吧?」
周西野依舊沒動:「聊什麼?」
姜知知好奇的東西太多:「你當兵多少年了?」
「十一年。」
姜知知哇了一聲:「你十七歲就當兵了?好厲害啊,你一直在這裡嗎?」
周西野沉默了下:「沒有,之前就在滇南待過,後來換防去過一次新南邊境。」
姜知知一聽,全是容易發生邊境衝突的地方,而且也都是條件最艱苦的地方:「那你回過家幾次啊?你之前受傷,家裡是不是也不知道?」
周西野沉默,在琢磨怎麼說比較合適。
姜知知已經換了話題:「你的名字誰給你取的?為什麼叫周西野?」
周西野輕輕往邊上挪了挪,才開口:「是爺爺起,出自柴經的西野,西野草堂冬,高風此臥龍。」
姜知知哇了一聲:「那爺爺很有文化啊,周西野,那你有沒有小名啊?總不能你還是個可愛的小嬰兒時,也都喊你西野,西野?一點兒也不可愛啊。」
周西野沉默,小名他還真沒有。
姜知知撐著下巴有些累了,索性側趴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周西野聊天。
周西野的回答很簡單,有時候是沉默,她也不在意,反正她比較喜歡說話。
說到最後,她聲音一點點放輕,最後帶著濃濃的睡意,說完一句話,不等周西野回應,已經進入沉沉夢鄉。
周西野聽著姜知知呼吸淺淺又綿長,才稍微動了下僵硬的身體。
聽著窗秋蟲唧唧,還有身邊淺淺的呼吸,他心情也意外的平靜。
趁著這份平靜,他想了很多事情,特別是關於邊戰。
不知什麼時候,也合眼淺眠起來。
周西野感覺剛睡著,腿就被踢了一下,然後有個不安分腳到處踹著,又得寸進尺地伸了進來。
緊接著,他的被子被掀開,鑽進一團嬌軟。
周西野繃著身體,伸手想推開趴過來的人,卻又怕碰到她的肩膀,手伸在半空,任由姜知知的腦袋在他的頸窩處蹭了又蹭,最後找了個她覺得很舒服的位置,繼續呼呼睡著。
她的腿也強勢地壓著他。
周西野無奈垂下手,使勁閉了閉眼,努力克制身體不該有的躁動。
……
姜知知這一覺睡得很好,不過她的睡眠質量大部分時候都很好。
屬於前一秒還在聊天,後一秒就能進入深度睡眠的嬰兒般睡眠。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外面有人在說話,鄰居們在忙著做早飯,還有孩子們的叫鬧聲。
姜知知昨天也沒見左右兩邊的鄰居,這會兒聽外面熱鬧也有點兒好奇。
看看身邊,周西野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床出去,被子都已經疊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塊。
起床抓了抓有點兒亂的短髮出去。
外屋也沒見人,小飯桌上放著一大碗雞湯,還有兩個雜麵窩窩頭和一盤鹹菜絲。飯碗邊有張紙條,寫著:我去軍區一趟,飯後無聊可去找嫂子聊天。
字跡蒼勁有力,力透紙背,是姜知知喜歡的字體。
姜知知過去摸了摸大碗外面,還有點兒燙手,周西野應該是熱了雞湯剛出門。
單手拎著臉盆出去洗漱。
兩邊正在做飯的兩個女人,看見姜知知,都很和善客氣地打了個招呼,又忙著催孩子吃飯去上學。
初秋早上,薄霧微斂,路邊樹葉泛黃,鄰居熱鬧異常,鍋碗瓢盆,大人的喊聲,小孩的鬧聲,交織在一起,讓微涼的早上變得格外有生機。
姜知知恍惚了一下,這樣的場景很熟悉,她好像曾經經歷過。
簡單洗漱後,姜知知回去慢悠悠地吃了早飯。
把碗筷洗了,打算去外面轉轉,幾次來市里,都是各種突然事情,還沒好好轉過呢。
收拾完,準備出門時,田愛琴卻匆匆跑來:「小姜,你父親受傷了,你趕緊過去看看。」
姜知知愣了下,前天才送回去的姜振華,怎麼突然受傷了?
趕緊從屋裡出來:「怎麼回事?我爸前天還好好的啊?傷的嚴重嗎?」
田愛琴不清楚:「我家小五有點兒感冒,我去醫院給她拿點藥,從醫院出來,看見你父親被人抬著進去,就趕緊過來跟你說一聲,你趕緊去看看吧。」
姜知知顧不上多說:「嫂子,我不跟你說了,我先去醫院看看。」
不管怎麼說,姜振華對她很好,她應該去看看。
田愛琴幫她鎖了門,在後面叮囑著:「你慢著點,小心自己的傷口。」
姜知知沒費勁就找到了守在急救室的宋晚櫻和孫曉月,還有陪同過來的農場工作人員。
孫曉月低著頭,緊緊挽著宋晚櫻的胳膊,小聲哭著,而宋晚櫻整個臉煞白,嚇的嘴唇都在哆嗦。
姜知知就挺納悶,孫曉月天天不上工,怎麼這麼有時間到處亂跑。
姜振華這次住院,恐怕和她脫不了關係。
皺眉過去問工作人員:「我爸怎麼了?前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住院?」
工作人員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放牛時受了傷,肚子傷口嚴重,流了不少血,正在搶救中。」
姜知知更納悶:「放牛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當時都誰在場?」
工作人員搖頭,看著宋晚櫻和孫曉月:「她們倆在,我們是接到消息,第一時間把姜同志送醫院的。」
宋晚櫻聽的煩躁,本來就很擔心,又被姜知知這麼質問,抬頭語氣很沖:「知知,你什麼意思?你難道懷疑我和曉月害了你爸不成?是牛瘋了,我們有什麼辦法?」
姜知知看著拿著手絹捂著臉哭的孫曉月,如果沒她,牛瘋了她信。
可是有她,牛瘋的就不是那麼簡單!
盯著宋晚櫻:「牛怎麼瘋得那麼巧?」
宋晚櫻氣瘋了:「姜知知,夠了!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心思惡毒。曉月是過來看我和你爸,還拿了不少東西。而你呢?我們下鄉這麼長時間,你去過一次嗎?」
「虧你爸還處處護著你,他就是眼瞎,看不出來你是個白眼狼。」
姜知知緊盯著宋晚櫻,不理她的怒罵,追問著:「孫曉月都送了什麼東西?」
孫曉月終於忍不住了,捏著手帕紅眼瞪著姜知知:「你懷疑什麼?姜知知,你總不能懷疑是我讓牛瘋了吧?這是我親爸,我怎麼可能這麼惡毒?」
宋晚櫻也氣得頭暈,怒喝一聲:「夠了,姜知知,你不想在這裡待,可以滾出去。」
搶救室門突然打開,醫生匆匆跑了出來:「快,傷者需要輸血,誰是B型血,快過來。」
姜知知伸手提起孫曉月,推到醫生面前:「醫生,她可以,她是我爸的親女兒,血型肯定匹配。」
孫曉月慌了,她怎麼忘了血型這個事?而且上一世,也沒姜振華受傷這件事啊。
趕緊搖頭:「不行,不行,我不能輸血。」
姜知知比孫曉月高一點,這會兒左手緊緊鉗著她的後脖頸,把人往醫生面前推:「怎麼不行?沒有誰比你更合適,除非你不是爸的親閨女。醫生,趕緊給她配型。」
孫曉月慌了,她血型和姜振華,宋晚櫻都不一樣啊,這一配型,肯定會漏出馬腳。
掙扎地朝宋晚櫻哭著:「媽,媽,我不能輸血。」
宋晚櫻大腦有些反應不過來,就是輸血,孫曉月怎麼會這麼排斥:「曉月,你可要救救你爸啊。」
孫曉月使勁搖頭:「不行,媽,不行的,我懷孕了!我不能輸血啊。」
邊說著,邊使勁擠出眼淚,掙扎著要去抓宋晚櫻的胳膊。
醫生一聽,直皺眉頭:「孕婦肯定不行,你們趕緊去聯繫,傷者可等不了啊。」
姜知知怎麼可能讓孫曉月跑了,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下一次還怎麼去抓孫曉月的把柄!
而且,孫曉月這麼恐慌,說明她知道自己的血型和姜振華不一樣。
手下使勁,讓孫曉月動不了:「醫生,先測她懷孕沒有,如果沒懷孕,直接配型,要不一時間去哪兒找合適的血型?」
又瞪眼看著孫曉月:「你未婚先孕,這孩子也不能要,不如趁著這次給爸輸血,直接把孩子也打了。」
宋晚櫻根本反應不過來,腦子一片空白,孫曉月怎麼會突然懷孕了?
誰給姜振華輸血!
孫曉月堅持不肯,姜知知又壓著她一定要去輸血。
場面一時有些混亂,醫生看得著急又生氣:「你們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病人的家屬?病人現在情況很緊急,你們有鬧的這個功夫,不如趕緊去找B型血來。」
宋晚櫻回神,過去緊緊抓著孫曉月的手:「曉月,你還沒結婚,這個孩子不能要,知知說得對,你先去給你爸輸血,然後打掉這個孩子。」
「你沒結婚,要是生了孩子以後怎麼做人?聽媽的話,先救你爸。」
孫曉月都要嚇死了:「媽……醫生說了懷孕不能輸血,媽,你是要害死我嗎?」
姜知知冷笑:「你怎麼知道你懷孕的?先查查是不是懷孕再說!」
宋晚櫻立馬點頭:「對對對,曉月,先查查,說不定沒懷孕呢?」
姜知知推著孫曉月:「醫生,趕緊查,沒懷孕就趕緊做配型。」
孫曉月心焦火燎的著急,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被姜知知壓著進去先檢查懷孕沒有。
結果和姜知知想的一樣,根本沒懷孕。
姜知知冷笑:「恭喜你啊,不用未婚先孕,被人戳脊梁骨了。你說你,不就抽個血,你至於連這個謊話都要編?」
孫曉月死死瞪著姜知知:「你到底想幹什麼?」
姜知知笑著,看著醫生抽了孫曉月的血去做匹配。
心裡想著,如果孫曉月不能給姜振華輸血,那怎麼辦?
應該也給她驗個血,萬一,她真是姜振華的親生女兒呢?
驗血結果很快出來,醫生出來,眉頭皺的更緊:「你們在胡鬧什麼?A型血怎麼能給B型血輸血?還好醫院這邊有戰士過來體檢,可以輸血,要不病人都要被你們害死!」
說著把化驗單遞給宋晚櫻,又轉身回了搶救室。
姜知知鬆了一口氣,看著宋晚櫻盯著化驗單看個不停,再看孫曉月面如死灰,這個結果她有點兒滿意。
宋晚櫻盯著化驗單看了半天,又抬頭看著孫曉月:「我是O型血,我們絕對不會生出一個!A型血的孩子,你究竟是誰?你根本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孫曉月含淚,還在做最後的掙扎:「媽,可能是醫院搞錯了呢?」
又扭頭瞪著姜知知:「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壓著我進去,是不是都已經算計好了?你就是嫉妒我,所以才設下這麼大一個圈套來害我。」
「你剛才的樣子,明顯是知道這個結果的,一定是你。周西野和這個醫院關係很熟,是不是他幫你。」
姜知知真是開了眼,見識了事情都到這個份上,還能倒打一耙的本事。
偏偏宋晚櫻猶豫了一下後,相信了,也盯著姜知知:「知知,真的是你?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怎麼可以搞出這樣的錯誤?你難道是想讓你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