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聿安走進了集體宿舍。
「科長，你怎麼來了？大晚上的是不是悶得慌，跑過來找我們打撲克牌呀？」
喬老三笑呵呵地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
6月的天，宿舍里像是蒸籠一樣，所有在宿舍男人都打著赤膊，連短褲都不穿。
他們這邊單身男宿舍和單身女宿舍是劃分開的。
這一整層全都是單身男宿舍。
整個樓層進進出出都是光著屁股的男人。
誰還怕誰看，都是男人。
「你們屋幾個人啊？」
顧玉安和喬老三他們很熟，其他人不太熟，去別人的宿舍也有點冒失。
「我們屋八個人，不對，現在九個人！
小馮的侄子從鄉下來看他，也擠在我們宿舍。
科長，你是不是悶得慌？
要不然我去你那小院裡陪你住兩天？」
誰不知道他們家科長雖然孤家寡人，可是命好去世的老娘還給留下了一套房。
可不是廠里的集體宿舍，聽說獨門獨院。
科長一個人住著舒服得很。
顧聿安踹他一腳。
「想的美。」
想到宿舍來住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集體宿舍本來屋子就小，擺了八張床擠得滿滿當當。
已經擠了九個人，他要再開口來住，喬老三他們肯定不能拒絕。
可顯然會讓大家都不舒服。
在宿舍里和喬老三他們在那裡說了一會兒話，打了一會兒牌。
十一點，顧聿安騎著自行車默默地回到了小院門口。
看著院子裡已經黑乎乎的，家家戶戶都沉浸在寧靜當中。
猜想喬婉肯定已經睡熟。
顧聿安把自行車靠牆鎖好，默默地靠牆坐在大樹底下。
應該很快就天亮。
顧聿安閉上眼睛，夢到後背上燃起了燎原大火。
喬婉一夜好眠。
雖然是陌生的地方，晚上不光沒做夢，還睡得很踏實。
大概是被褥上有熟悉的氣息，像是顧聿安睡在身邊一樣踏實。
啥也別說，早早地起身就開始在廚房裡忙活，咱現在可不差東西。
她發了面，特意準備做豬肉大蔥餡兒的包子。
顧聿安生活習慣她還是了解的。
這個男人無肉不歡。
她就賢惠一點，今天包了包子，這樣中午兩個人的飯都有了。
他們這裡有食堂，不過大多數節省的工人還都是從家裡帶飯，直接拿到了食堂的蒸箱那裡熱一下。
到中午的時候，一個個貼著標籤的飯盒就代表了每一個工人的飯菜。
食堂大師傅的手藝哪有自己的手藝好。
喬婉知道顧聿安年紀大的時候胃不好，就是因為年輕的時候是不好好吃飯，才留下了這個老毛病。
既然她這麼早就回來了，當然要發揮自己的特長，好好地把這個男人的身體養好。
等到她的包子已經上了爐子，散發出香氣的時候，
天才微微亮，聽到雞打鳴的叫聲，喬婉這才拿著掃把開始掃院子。
打開院門，喬婉嚇了一跳。
院門旁邊的樹根前居然坐著一個人。
「誰啊？」
喬婉警惕地舉著掃把。
顧聿安這才慢吞吞地從樹底下站起來，揉搓了自己有些僵硬的雙腿和脖子。
「是我！顧聿安！」
喬婉聽到熟悉的聲音，急忙把掃把放下來上前兩步，在晨光當中打量，果然是顧聿安。
「顧聿安，你怎麼在這裡？」
在看了一眼旁邊放著的自行車，喬婉瞬間已經明白過來。
昨天晚上集體宿舍肯定住不下人。
這個傻男人為了自己的名譽，居然就在門外坐了一夜。
「既然昨天不能住集體宿舍，你為什麼不敲門啊？在外面待了一夜，也不怕生病。」
聲音雖然是數落，可是帶著說不出的心疼。
顧聿安把自行車推進大門。
不由自主地打了兩個噴嚏。
「阿嚏！阿嚏！」
喬婉快步走到他身邊，一抬手。
根本沒有給顧聿安反應的機會，把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
「哎喲，你發燒了。」
顧聿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沒有，就熱了一點兒。」
喬婉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兒？集體宿舍不能住，你就直接敲門進來唄！
院子裡有兩間房，難道隔壁就住不下你？」
顧聿安從她手裡非常自如地接過去掃把。
「你做什麼呢？我都聞到香味兒了。」
顧聿安看了一眼廚房，自己的廚房空空蕩蕩，怎麼可能聞到這麼香的味道。
喬婉忙，拍了一下圍裙。
「哎喲，包子該出鍋了。」
急急忙忙跑進廚房。
從火上把鍋端下來。
一會兒的功夫就把兩大盤熱氣騰騰的包子端到了隔壁屋的桌子上。
「顧聿安洗把手先吃飯，吃完飯我給你找藥片吃。」
喬婉把碗筷擺好。
顧聿安早已經掃完院子，甚至從外面的水龍頭上打了幾桶水回來，把院子裡的水缸灌滿。
這會兒早就已經洗完了臉。
「家裡沒有藥，你不用擔心了，我身體壯，這點兒熱不算什麼。」
看到熱氣騰騰的包子，眼睛瞬間一亮。
顧聿安這個人很挑嘴，雖然平日裡在食堂里吃飯，可是食堂的飯菜也就只能勉強讓人感覺到饑飽。
要說味道用顧聿安的話來說，跟豬食一樣。
眼前的包子看起來就白白胖胖，尤其是小巧的可愛。
更不要散發出來的香味兒，讓人有點兒直咽口水。
也沒客氣，直接坐在了桌子旁邊。
「廚房裡什麼東西都沒有，你怎麼包得包子啊？」
喬婉心裡咯噔一下，她把這回事兒給忘了。
這可是一個天大的bug在這裡。
臉上神色不動，笑盈盈地拿筷子把包子夾到了顧聿安的碗裡。
「你昨天回廠里，我睡不著覺，出去逛了逛。附近的合作社裡和菜市場裡買了點兒東西。倒是讓我撿了點兒便宜。還買到了半斤豬肉。」
眼角的餘光掃了掃顧聿安，也不知道這個男人信沒信。
其實都那個點兒，合作社和菜市場早就關門。
「那你運氣可真好。」
說完這話，男人夾了一個包子，直接放進嘴裡大口地咀嚼起來。
喬婉看到顧聿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嘴角甚至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
心瞬間放下，這個男人每次吃到好東西的時候就是這副表情。
看起來食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完全沒發現不合理之處。
看來以後做事的時候還是得多加小心。
免得露出馬腳。
兩個人很快的吃完了早飯，收拾完了之後，喬婉把其中一個飯盒遞給了顧聿安。
「中午飯，記得到廠里開點兒感冒藥。」
發燒可大可小。
顧聿安接過飯盒，順手把手裡的一個紙包塞到了喬婉手裡。
推著自行車騎上就走。
「給你！」
喬婉打開紙包，赫然是一張大團結。
心裡一暖，這是怕她沒錢花。
傻男人。
給人家錢也不說句話。
硬邦邦的一句拿著，明明是關心，卻被他說出沒人情味的味道。
也就是她明白顧聿安是個什麼人。
不然根本不領顧聿安的人情。
「發了工資還給你！」
喬婉把錢塞到兜里，朝顧聿安背影喊道。
她是自立自強的女性，絕對可以養活自己。
不過該示弱的時候還是需要示弱。
「呵呵！」
隨風傳來顧聿安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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