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嬸老神在在的坐著,手下織毛衣的動作不變,「不急,這拐個巷角的方家老太就是干媒婆的,咱們這裡,只要有人嫁女娶妻都讓她去說和,一會咱們去買菜的時候去告訴一聲就行。讓這小子也著急著急。」
老太太眼中滿是壞笑,看了眼湛藍的天邊,換了話題,「你給我的那些東西我給老大寄過去之後,他專門打電話過來,表達了感謝。我那大兒媳是資本家小姐,家裡之前倒是認識那些工廠的人,後來因為變故,家裡其他人死的死,走的走,工廠的門路都沒了。你送的那些很好,想來,他們今年能過個好年了。」
說起大兒媳,她眼中滿是心疼,沒有一絲看不起的目光。
雲嬸看著認真聽她說的蕭念念,雖然擰眉卻是在同情大兒媳,染笑,她通透不世故,很好。
老太太也沒說大兒媳是什麼樣的性格,仍由蕭念念將她想的很慘。
蕭念念呆滯片刻後,回神,「我三姐在國營商店上班,買布的,這些東西如果需要,以後我可以幫忙。現在條件比之前好了,管的和以前不一樣,不是很嚴格,想來只要錢給到位,是可以弄到的。」
「小念……」
雲嬸剛說兩個字,就被屋子裡勝利的聲音打斷,「媽,你什麼時候去買豬肉啊。」
蕭念念被這一提醒頓時想起來,起身看對方不解的目光,淺笑解釋,「我半個月前答應他們聽話給他們包包子,正好今天閒下來,早上他們又提,我就說晚上吃。」
「我幫你。」
「好。」
蕭念念也不矯情,回去拿了肉票和錢再次下來。
兩人剛走了一段距離,就看到姚團長一臉疲憊的從不遠處走過來。
作為鄰居,蕭念念還是很友好的和他打招呼,簡單的問好後。
她目送對方離開,才小聲無奈和雲嬸說,「姚團長回去,我家裡又不能安生了。」
徐家沒有走,這些天,她能清楚的感覺到徐有容恨不得吃了她。
呼,她對顧清華也是真愛了,要是以前有人敢這麼對她,一定會反懟死對方,現在會為了一個男人去維持表面的鄰里和諧。
雲嬸擰眉,拉著閨女繼續往前走,好奇道:「你又不是姚家人,怎麼不能安生了?難不成這幾天徐有容又找你麻煩了?」
「這倒沒有,只要對方不發難,我也不主動找上去。只是我家的客廳和他家客廳隔音不好,只要對面稍微大點的爭吵,我哪裡都能聽到,這個時候,我只能把家裡幾個孩子趕上樓或者趕出去玩。」
「哎,這小姚……」
畢竟是人家家事,兩人不方便多說什麼,聊了兩下就換了話題。
等兩人買了豬肉回來,就見徐有容和徐家兩個大哥以及姚家的兩個孩子、姚家母女都站在院子裡。
姚家似乎完全破罐破摔,絲毫不介意現在被整個軍屬院看著。
姚添丁只是在哭。
姚小花縮在奶奶懷裡,看著哭喊不停的母親,眼裡滿是冷漠,完全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姚團長疲憊的揉著眉心,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好多。
老太太則是沒影響,不管徐家鬧成什麼樣,她就一個表情。
徐家大哥也覺得丟臉,可更丟臉也經歷過,好聲好氣的和姚團長開口:「妹夫,我妹妹突然跑回去這件事,是我們徐家對不起你,不過回去後我看的很好,沒有和其他人說話,這不,弔唁完我爸就趕緊把人送回來了。」
姚團長疲憊的嘆氣,「大哥,我們兩個都要離婚了,你不必和我解釋這麼多,如果你們是來拿離婚證,得等等,我明天去打離婚報告。」
他突然被召回,這一個月全程都在繃著弦,好不容易回來了,就被拉著處理這些事。
再好脾氣的人,再是個溫柔的鐵人此刻也有了脾氣。
徐大哥趕緊解釋,「不離婚,姚團長,我們沒想離婚,這些年我們徐家全靠你幫忙,我們徐家不是過河拆橋的人。」
姚老太太冷臉出聲,「徐老大倒是說在點子上了,這些年,我們姚家能幫你們的全幫了,你閨女不喜歡,不稀罕我兒子,為了我的孫子和孫女也忍了。現在竟然要好聚好散,那就散了吧,反正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扛著,不怕什麼。現在是新社會了,什麼不能放下,你們徐家在我們徐家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幹嘛總粘著我們姚家。」
前面這話說的很通情達理,一直傷心哭的徐有容很贊同,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能活成這樣,是因為在姚團長的庇護下活著。
但老太太后面那句話,貶義和嘲諷的意義就多了。
徐有容黑著臉,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準備開撕。
下一秒,她被徐大哥打斷,後者賠笑,言語中儘是涼薄,「我爸覺得小妹和姚團長很般配,這些年也這麼過來了,兩口子之間,落個離婚的下場不算太好。我爸說了,我們只攔著一次,自此,徐有容就是徐家潑出去的水,和徐家沒有一毛錢關係。」
至於姚家的接濟,徐有容都買了,總要對他們接濟一二吧。
徐大哥將晦暗的情緒藏得很好。
徐有容並不知道父親那麼交代,震驚的同時,不可置信的反駁,「不會的,我是徐家大小姐,爸爸最疼我,怎麼會不要我!」
徐二哥嘲諷呵了聲,「是啊,平時最疼你,最牽掛你,你確實殺死爸爸的劊子手。」
最後那句話就像是個魔咒,一直在她的心裡滋生,每天都在重複是自己害死了爸爸,而她則在用『自己盡力了,卻被拒絕』去反駁,欺騙自己。
「沒有!」
女人美好的容顏被徹底扭曲,忽的轉頭看向蕭念念,不顧一切的大喊:「是她,是她!一切都是她,她要是借我錢,我爸爸就不會死。」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徐有容衝到蕭念念那邊。
後者則手比腦子快,一個漂亮的過肩摔,一個優美的倩影在空中形成一個弧度,重重的摔在地上。
全場頓時倒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