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振華的條件不差啊。這都沒人心動？」林向南有些疑惑。
顧振華一個月的工資就是89元，比胡美麗的工資多兩倍，養家輕輕鬆鬆。這年紀能拿這工資，算是頂頂好的青年才俊了。
「因為其他人不知道顧振華提幹了，顧振華沒對外說過， 就我爸知道。」胡桃花笑嘻嘻的戳了戳林向南的胳膊，「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事，我爸當然要先想著你了。」
新兵去部隊第一年的補貼是6元，如果不提干，一直是普通戰士的話，漲到第七年，就是每月26元，後面服役每多一年就漲6元，漲到50元封頂。但如果提幹了，排長的工資每個月就是52元。
顧振華剛去當兵第一年，家裡就問他要錢，他一個月才6元，哪來的錢給家裡，不僅沒給，還寫信回家罵了他大哥一頓，提醒顧家人，他只是去當兵了，又不是不回來了，再鬧，他下次回來，就得給大哥好好做做思想工作了，括號用拳頭做。
如果不是擔心信被檢查，他能連他爸媽一起威脅。
他這態度，顧家人也不敢再問他要錢。
但今年胡家湊錢建了新房，周圍的鄰居看了都眼熱。顧家夫妻手裡沒錢，但知道顧振華手裡有錢，所以為了攏住他的心，讓他把錢拿出來用，就開始張羅給他找對象。
結婚擺酒，顧振華總不會還一分錢不掏吧。
如果真一分錢都摳不出來，那摳死他算了，打一輩子光棍也是活該。
顧振華其實還真不摳，看上了林向南，第二天就送來了一台電風扇。
「我房間裡有電風扇。」林向南不好意思的說道：「要不你拿回去自己用吧。」
「哪有把禮物帶回去的道理。我在家裡就住幾天，用不著電風扇，你留著吧。給胡阿姨，給小西弟弟，都行。」
林向南也沒推辭了，「那你把東西放這兒。我們出去走走。」
現在這風氣，就算處對象，也沒人敢在街上牽手。臉皮薄的情侶，甚至還會故意拉開距離，各走道路兩邊。
幸好，顧振華屬於臉皮厚的那一撥，就站在林向南旁邊不近不遠的位置，把林向南護在里側。
「聽大表姐說，你小時候把她打哭過？」林向南有些懷疑的問道：「你現在不會對女孩子動手了吧。」
「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早就不對女孩子動手了。」顧振華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小時候吃不飽，差點餓死在家裡，只能去搶別的小孩吃的。」
「吃不飽，還長這麼高？」林向南的眼神羨慕了起來，這得多好的基因，才能禁得住這麼糟蹋。
「誰說我吃不飽的。多搶幾個小孩就吃飽了。」
顧振華先是開了個玩笑，才有些惆悵的說道：「我十三歲的時候，認識了錢婆婆，跟著她我才吃飽了飯。後來她去世了，還把我託付給了她兒子的戰友。」
錢婆婆是烈士家屬，三個兒子都死在了戰場上，她自己一個人生活，她有津貼，多養一個小孩不算什麼。她覺得顧振華跟她小兒子像，就對他格外的好，給他做新衣服，逼他去讀書。
比起顧家的人，錢婆婆才更像是顧振華的親人，只是錢婆婆很早就去世了。
林向南聽完有些憐愛，又有些感慨。她之前還以為顧家是歹竹出好筍，誰知道顧振華沒長歪，靠的是別的長輩的管教。
「錢婆婆看到你現在這樣，應該很開心。」林向南小聲安慰。
顧振華輕輕點了點頭，溫聲說道：「我以後會把日子過好的。」
因為談起小時候和對未來的憧憬，兩人相處的氛圍，也逐漸變得溫馨。
這種氛圍一直持續到十分鐘後，顧振華被一個長相斯文的中年人叫住。
「振華，你怎麼在這兒，剛好我有事跟你說。」
看顧振華的臉都黑了，林向南好奇的問道：「這人是誰啊？」
「我爸。顧福根。」
林向南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對方，五十來歲的人，居然還很顯年輕，皮膚白皙，手上連個繭子都沒有，穿的衣服雖然有補丁，但洗得很乾淨。可見傳言沒錯，他被老婆照顧得很好，家裡家外都是個不幹活的。
顧福根看到了林向南，但沒把她當回事，自顧自的說道：「你大嫂給你介紹了個對象。是她們大隊支書的女兒。你明天跟我去看一眼，你要是看中了，就趁這幾天假，把結婚證領了。」
現在的相親流程就這樣，見個幾面就能結婚。但自由戀愛談一兩年的也有，全看各人的選擇。
顧振華沒想到顧福根居然會提這個。
在喜歡的人面前，提另一個相親對象，這不是老壽星上吊，找死嗎。
顧振華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向南，猶豫了兩秒，還是給自己換上了一副很拽的表情，惡聲惡氣的對顧福根罵道：「誰讓你給我介紹對象的。爸你吃飽了撐的嗎？」
他的長相本來就凌厲，安安靜靜的不做表情都顯得桀驁，皺眉冷眼看人的時候，殺氣撲面而來，看起來就不太清白。
顧振華從小就是個不服輸的，被揍的時候，哪怕打不過，也會偷摸還手。等他長到十多歲，有力氣了，就敢不要命的下狠手，顧福根就打不過他了，家庭地位瞬間翻轉。
顧福根討厭這個兒子，但又怕這個兒子，見顧振華默默捏緊的拳頭，還有肌肉鼓起的手臂，他不自覺的就縮了縮脖子，討好的解釋。
「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嘛。你都這個歲數了。」
「都給你說了，不用你管。」顧振華不耐煩的揮手趕人，「你趕緊走，我忙著呢。」
「好。」顧福根忙不迭的點頭，真的轉身就走。
這哪是當爸的，簡直比兒子還聽話。
顧福根離開之後，顧振華立刻在臉上擠出一個微笑，給林向南解釋：「我爸剛剛就是來搗亂的。我就只看中你了，絕對沒有跟其他人相親的想法。」
林向南還有些恍惚。顧振華這人，會川劇變臉吧。還有兩副面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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