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座位到教室門口的路上，林向南走得格外慢，但就是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幹了啥壞事，把學院的院長給招來了。
她還沒想好怎麼說呢，院長開口就對她問道：「你自己說說，你這事兒做得地道嗎？」
「我肯定有錯。」
林向南乖巧認錯，然後老實巴交的問道：「但院長你能明示一下，我錯哪兒了嗎？ 」
這話一出，院長瞬間就從道德制高點，滑到半山坡了，不敢置信的問道：「合著你不知道你錯哪兒了？好傢夥，你比你老師還囂張啊。」
院長的步伐加快，氣沖沖的往前走，林向南跟在他後面小跑著追。
「怎麼還扯上我老師了？院長，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去校長辦公室。」院長哼哼兩聲，說道： 「校長在給王教授講道理呢。讓我把你也叫去薰陶薰陶。你可是咱們學校的學生，你發表論文，該不該帶咱們學校？你知道不知道，咱們學校現在是上升期啊……」
要提升排名和國際地位，科研成果不能落後。但現在重新高考沒幾年，培養的人才少，老師們也都上了年紀，他們還要帶學生，留給研究的時間和精力是不夠的。
這就顯得每一個發表在國外一流期刊的論文，都很重要。
林向南被院長領到校長辦公室的時候，就看到王教授也在被嘮叨。
「學生不懂事，你怎麼也不懂事。這仔細說起來，小林是學校的人，我們學校也不缺那點實驗經費，有什麼科研項目，不能跟學校申請嗎？」
王教授確實不占理，只能和稀泥，「哎呀，我是真忘了，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
最近開學，事情比較多，王教授還得處理自己手下新來的幾個研究生，還得開幾個學校這邊的會，所以這兩天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學校。
昨天下午研究所收到了國外的回信，還有寄過來的樣刊，王教授當時就跟研究所的幾個同事分享了這事。
今天一早，王教授來學校，又裝作不經意的跟其他老朋友分享，包括院長和校長。
「我這個學生，也算是學出師了。她這篇論文的含金量挺高的，普通院校的老師，可能都達不到小林現在的水平…… 」
學校的孩子爭氣，校長原本聽得還挺開心的，聽到後面，忽然就覺得不對了，悲傷的發現，林向南發論文，沒帶學校玩。
王教授當場狡辯，「我之前發論文，帶的都是研究所。來學校任教之後，還沒發過論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高考前的工農兵大學生，可輪不到王教授出馬。她是高考重啟之後，才被院長特意請回來幫忙培養學生的。
學校里很多老師，都是來兼職的，人家在自己的行業里，都是正經的大佬。
所以校長也就只能嘮叨兩句，罵人都不硬氣。
論文的事兒吧，王教授把鍋背了，林向南也就在王教授防護不過來的時候，被嘮叨了幾句。
但離開校長辦公室的時候，林向南和王教授都被逼著發誓，下次發表論文，帶的單位必須是學校。
發誓的時候，王教授一臉正經，出了辦公室的門，王教授就撇嘴吐槽，「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發誓，一點也不科學。」
林向南偷笑。
不能打又不能罵，也不能用科研經費拿捏，可不就只能用發誓這種唯心的東西了嗎。
「學校那邊給安排了個實驗室，基礎的設備，學校會配齊。回頭我把鑰匙給你，你跟丁有貴幾個，帶上學弟學妹去把衛生收拾一下。」
知道學校這邊也有地盤了，林向南立馬笑開了，但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師，你之前不是說不方便嗎？」
「校長硬塞的。總不能掛學校的名字，花研究所的經費吧，那也說不過去。」
王教授無奈的說道：「這實驗室，就交給你們來折騰吧，我就不操心了。我相信你們是有分寸的。」
「好。」林向南開心的點頭。
不用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幹活，還有幾個學弟學妹做幫手，日子肯定比在研究所滋潤。
「吶，樣刊給你，你上課去吧。我下午還有個會，下午的課，你幫我代兩節。」 王教授看了看手錶，趕著時間走了。
林向南則一邊翻看手裡的樣刊，一邊往教室走。
回到教室，林向南就把手上的東西扔給丁有貴和魏棟樑， 淡定的說道：「看看吧，我們好幾個月的成果呢……」
林向南的話還沒說完，魏棟樑就發出了土撥鼠尖叫，嚇林向南一大跳。
「啊啊啊~樣刊！被錄用了嘿嘿！」
魏棟樑不穩重，丁有貴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人一起頭挨頭的翻閱樣刊。
他倆這死動靜，吸引了教室其他同學注意，一個個都湊過來吃瓜看熱鬧。
「咋啦咋啦~我看看我看看~臥槽！牛逼！」
「好傢夥，你們幾個不聲不響的就幹了個大動作啊。」
「這論文有點東西，很硬核啊，別跟我搶啊，讓我再看看。」
搶著看論文的同學一多，三位當事人反倒被擠到一邊去了。
丁有貴和魏棟樑也不介意，表情還有些迷幻，有一種踩在雲端，還沒落地的感覺。
「這麼長的時間沒消息，我都擔心死了，生怕拒稿，或者讓我們大修。」魏棟樑慶幸地說道：「我現在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丁有貴深有同感，「我也是。現在才算踏實了。」
「不至於吧。 這期刊老師經常投的，雖說是同行大佬盲審，但審稿習慣，老師都熟悉。我們的論文質量過硬，肯定沒問題啊。」林向南說得自信。
就結果剛出來的時候，林向南激動了兩天。論文投遞出去之後，等的時間太長，她的期待感就被消磨乾淨了。
林向南的冷靜，一點也影響不到丁有貴和魏棟樑兩人的激動。
丁有貴期待的問道：「剛剛院長叫你過去，是不是表揚你來著？今年的獎學金，我們仨肯定有份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林向南的表情一言難盡，「你倆看看論文上的單位信息呢。」
丁有貴和魏棟樑對視一眼，露出了同款震驚的眼神，小聲的認錯，「論文我倆寫的初稿。」
林向南也認錯，「我改了一遍。」
「老師還替我們小修了一下。」丁有貴補充。
師生四人，沒一個眼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