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南的心是好的，脾氣是差的。
學生不懂的題，她講第一遍的時候，能心平氣和，讓她講第二遍的時候，她就忍不住會有點煩了，講第三遍的時候，她就真的想罵人了。
「這個知識點，你晚上回去的時候，最好給我把它琢磨透了。 下次再錯，你就給我等著吧。」
「我看你倆平時挺聰明的。怎麼做題一點也不用腦子？你倆那腦子不用，是想留來當遺產嗎？下葬的時候，腦子還是九成新？」
吳忠厚和王淑華兩個，被林向南損的蔫頭耷腦的。
從離開林向南家門的那一刻起，就開始嘆氣，順帶自我唾棄。
「從沒見林老師那麼生氣過，我倆是不是太笨了。」
「雖然笨，但林老師還願意罵，我們還有救。」
看她倆抱著書，從自家門口路過，隔壁的夏巧珍立刻伸長了脖子瞧。
「老天爺啊，我怎麼忘了隔壁還有個高手在！」夏巧珍一拍大腿，「林向南可是軍工廠的技術骨幹，數理化肯定精通啊。」
夏巧珍也報名參加了高考，最近在學校的時候，每天都在抽空複習。
看到林向南這兒有機會，晚飯過後，她就跑來找林向南套近乎。
林向南客氣的說道：「我們複習的是幾年前的老教材，你複習的是新教材。咱們複習的方向不一樣。」
「這有啥。我跟著你們學就是了。新教材的內容挺簡單的，我都記得差不多了。」夏巧珍非要來湊這個熱鬧。
她跟顧振軍是同事，關係處得不錯，她男人跟顧振華是戰友，關係也很不錯。
兩家還是鄰居，夏巧珍自己沒生孩子，所以對林向南家的兩個可愛寶寶稀罕得很，經常投餵零食，她還給小寶做漂亮的頭繩。
夏巧珍跟王淑華她們一樣，都是不太好拒絕的親近朋友。
「行，你要來就來吧。反正我這邊的模式是做卷子，然後講題，人多人少，對我來說差不多。」
夏巧珍一臉興奮，「那我明天午休還有晚上下班，都過來。」
林向南可是她身邊，知識水平最高的大佬，她當然要抱緊大腿。
對家裡逐漸壯大的學習小分隊，胡美麗非常滿意。
「我要是的就是這種感覺。大家都暢遊在知識的海洋里，顯得我們家特別有文化氣息。」
她甚至在大寶和小寶面前塞了兩本小人書，然後對林向南吩咐道：「來，給咱們家孩子拍個照。」
這種附庸風雅的行為，把林向南都給逗樂了，一邊拍照一邊笑。
她給倆孩子拍完照，又給顧振軍和王淑華他們拍了照片。
高考前的奮鬥照片，以後想起來，也挺有意義的。
王淑華和吳忠厚兩個，都想悄悄努力，然後驚艷所有人。
可他們既不在廠里的自習室，也不在家屬樓，還天天抱著書往外跑，哪怕他們偷偷摸摸的，還是被廠里的其他兄弟姐妹們發現了異常。
稍微打探一下他們的行蹤就知道，他們來家屬院找林向南補課了。
有些知識，自己琢磨，可能頭都想破了，都想不出來。但有名師指點，那就不一樣了。
名師一句話的功夫，能抵他們好幾天的努力。
所以禮拜天的時候，提著東西來林向南家裡拜訪的人就多了。
先找個藉口，來找林向南，然後順勢問兩個問題，賴一天，然後留個藉口，方便第二天接著來……
這麼想的人太多了。
就導致自習室的人，全在林向南這兒碰了頭。
「你來了……你也來了……大家都來了……哈哈真巧啊……」
一群人擠在院子裡，都怪尷尬的。
林向南則看著他們嘆氣，「怎麼都來了呢？」
「有幾道題不懂。您請假沒去廠里，我們只有來您家找人。」
林向南是希望廠里的年輕人能考個好成績的，要不然她也不會特意提供兩套複習資料了。
可見到這麼多人出現在自己面前，林向南還是忍不住有些煩躁。
王淑華和吳忠厚兩人混在人堆里，一邊在心裡罵人，一邊偷看林向南的表情，生怕林向南把他們一起趕走。
林向南雖然想趕人，但想到還有半個月的工夫就要高考，她搓了搓臉，撓了撓頭，還是妥協了。
「算了，贈人玫瑰，手有餘香。」林向南小聲的自我安慰完，就拿出兩套舊的試題。
「人多，我也不挨個問你們了。就做題吧，做完了我再集中講題。」
「我出去買菜去。你們在家都給我老實點，別嘰嘰喳喳的。」
林向南惆悵的嘆口氣，提著菜籃子出門散心去。
等她走了，院子裡的年輕人，全都鬆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好歹是留下了。
林向南出的題，就一套，人少的時候，還可以湊在一起做題，把答案寫在自己的作業本上。
人多就不行了，只能抄題。
「手抄太慢了。去學校借黑板吧。 」王淑華提議道。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大家很快就達成了共識。
等林向南買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院子裡掛了個大黑板，牆角還有一堆柴，外頭擺了一堆小馬扎。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大家連值日生都商量好了，誰值日，就負責抄題，擦黑板，燒熱水……林向南家的柴，則是大家一起負責。
吳忠厚尷尬的撓撓頭，「我們是有點占地方哈。林老師你要是願意去廠里的話……」
「我都請假了。誰樂意去廠里啊。」林向南雖然嫌棄，但還是妥協道：「就先這樣吧。反正也沒多長時間。」
在家裡她站累了能坐，坐累了能躺，躺累了還能翻身起床烤個紅薯板栗吃著玩，在廠里可沒這麼自在。
只要這群人不嫌來回跑得麻煩，她是無所謂的。
看到面前的人頭，林向南莫名其妙的又嘆了口氣。
「題做完了嗎？做完了我就開始講了。」
「做完了。」
人多，林向南也懶得閱卷，直接說道：「我先公布答案，錯的舉手，大家都對的話，我就不講了。」
「第一題的答案是8，這是一道送分題，我就不……很好，第一題就有很多同學舉手了。」
林向南忍了又忍，沒忍住，「送分題變成送命題。你們可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