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衛國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天天跟媳婦和畫作打交道,他現在看畫也算是長了點眼力的,他都能看出畫作不如之前了,更何況是她媳婦兒這樣一個追求品質的人。
從她對自己學生畫作的嚴苛程度上就能看出來了。
陸衛國沒有出口,而是轉身在一樓的展位上找到了曲智之前的一幅畫,又找了個同樣兩百價位的畫作過來。
「曲老師是畫畫的,你自己看看你現在的畫和之前的畫有多大差別。」
曲智的目光下意識地往之前他的畫上看,此時是一看一個不吱聲。
當著時聽雨這個國際聞名的畫家的面, 他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單看還不覺得,放一起對比,差距還是很明顯的。
陸衛國又把那幅兩百價位的畫往曲智身前放:「你再看看這幅,這是兩百價位的,跟你現在的比比。」
陸衛國拿的那幅畫,是一個年輕畫家的畫, 對方也就二十六歲, 沒什麼名氣,但是每幅畫都畫得很認真。
也是畫廊裡面賣得比較好的畫。
對方放在這裡寄賣的畫也比較多,跟曲智有點類似, 但是這對畫作的嚴謹態度可是甩曲智幾條街的。
陸衛國覺得眼前這曲智像是被錢財迷花眼了,重量不重質了。
最近他媳婦兒都準備給那二十六歲的嚴秋棟提高價格了。
曲智這時候也不得不承認那嚴秋棟的畫確實畫得比他有質量。
至此,他也只能咬咬牙道:「好,兩百就兩百。」
時聽雨最近受齊教授的影響,便多嘴提點了一句:「曲老師的畫若是正常發揮還是很好的,賺錢和畫的質量成正比,和名氣成正比,但是卻不是和數量成正比的,與其靠量,不如提高畫作的質量,到時候價格自然就上去了。」
曲智具體有沒有聽進去時聽雨不知道,可該說的她都說了。
最後曲智的畫以兩百的定價放在了一樓的角落。
曲智的功底是在的, 只是畫確實是浮躁了些, 兩百的價格也算是合理了。
曲智走了,陸衛國重新把剛剛拿下來的畫放回了原來的展示位上。
見沒了外人, 錢曉華才說起了前幾天曲智來的情況。
「當時曲智帶著兩幅畫過來找老闆你定價, 那天不是休息天你不在, 我這邊也不會定價就讓他休息天再過來, 他當時就有點不高興,說我讓他把畫拿來拿去是涮著他玩。」
「給咱們店供畫的基本都知道您過來的時間,他也不是頭一次供畫了,肯定是知道的,估計他那天是看錯時間了。」
「我怕他拿著畫不方便, 就說可以先把畫放櫃檯這邊,等老闆您過來再看,他不同意,言語中像是怕我們店把他的畫給昧下了。」
時聽雨聽罷,只覺得一言難盡。
他們這邊跟供畫者都是要簽合約的好嗎?
見錢曉華面上還有點子氣憤,時聽雨安撫道:「要是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他們不信任我們, 你就不用再開這個口了,他願意帶回去就讓他帶回去吧。」
錢曉華點了點頭。
覺得下次再遇到曲智,她可不會再爛好心了。
確定店裡沒事, 時聽雨又叮囑了石文雪兩聲後, 這才跟陸衛國去附近的郵局存錢。
另一邊,齊教授也把自己精挑細選的學生畫作拿到了畫廊這邊。
學生作品畫幅都差不多大小,所以定價都是統一的,不偏不倚。
只是這次時間沒跟時聽雨他們對上, 最後齊教授把畫直接放在了店裡, 跟石文雪他們交代了兩句, 等下次時聽雨過來讓她再看看就回去了。
錢曉華回家屬院的時候就到陸家跟時聽雨提了一下這事, 時聽雨就讓她第二天把畫掛到給學生留的展位上。
她知道齊教授肯定不會拿不好的畫糊弄自己,他挑選的標準只會比自己更嚴苛。
於是第二天錢曉華就把畫給掛上了。
沒想到三天的時間,兩幅畫就被買家看中買走了。
時聽雨趁著去金藝上課的時候跟齊教授說了這事, 齊教授比自己的畫賣出高價都開心。
時聽雨笑著道:「麻煩您跟那兩位同學說一下,讓他們休息天的時候去畫廊找我結一下錢。」
上次她給學生送錢後, 她回去思來想去地覺得不太妥當, 還是讓學生自己到畫廊找她結錢比較好, 畢竟學校這樣的地方,不適合搞這些。
正好畫廊就在金藝旁邊, 學生過去也方便。
齊教授滿口答應, 小鬍子翹翹的,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又是一個休息天, 時聽雨和陸衛國早早去了畫室, 沒多會兒國畫班的兩個學生就過來結錢了。
信息核對好後, 時聽雨讓錢曉華一人結了九十五給他們。
兩人也是第一次拿這麼多錢, 激動地雙頰通紅,對著時聽雨左謝右謝。
時聽雨擺擺手道:「不用謝我, 要謝就謝謝你們齊教授吧, 他為了能給你們要兩個展位, 出了不少力。」
兩人顯然不知道這點,不過還是說道:「要謝的,兩個都要謝。」
說著, 他們跟時聽雨打過招呼後就離開了。
時聽雨隱約還聽到兩人說什麼要給齊教授買點吃的,又興奮地說沒想到他們的畫也能賣錢了,一幅畫他們就賺了九十五。
時聽雨莞爾,心道,還是學生呢。
就在這時,畫廊外走進來一個氣勢洶洶的身影,時聽雨抬頭一看,居然是曲智。
看對方這架勢, 時聽雨有些不解地問:「曲老師有事?」
面對時聽雨這樣一張看起來就有些冷的臉, 曲智的火氣倒是下來了些,不過臉上的怒容並未完全散去。
他雙目瞪著時聽雨,質問道:「時老闆這是什麼意思?合著就針對我是吧?」
時聽雨有點莫名,對方這是連時教授都不叫了,直接喊上老闆了,瞧這說話的調調, 似乎自己剝削了他一樣。
下一刻,曲智便怒聲開口:「時老闆, 你要是對我有意見就直說,犯不著區別對待, 剛剛我進來的時候可聽見兩個學生的談話了, 他們一幅畫拿了九十五塊,你們畫廊這邊學生的畫定價是一百, 也就是說你從他們身上只抽了半成, 卻從我這裡整整抽一成!資本家都沒有你這麼能算計。」
時聽雨的表情立馬冷了下來,「我是資本家, 那你這個賣畫的又是什麼?咱們合作共贏,我不欠你的。」
現在雖然不像早幾年國情那麼嚴峻了,可時聽雨也不想聽對方如此詆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