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北同被掛斷電話後, 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話還是得跟領導匯報。
只希望這次領導能夠提一下價格,要不然他都不好意思跟人談這事。
領導對於何北同被拒絕表示很驚訝,良久後,他輕嗤一聲, 「還是太年輕了,意氣不能當飯吃。」
何北同沉默不語, 心中卻反駁上一百句。
什麼不能當飯吃, 人家根本不缺錢啊,又不是到了一分錢逼死英雄漢的時候, 人家為啥要受這個氣。
但想著之前外賓的事情,他還是妥協了,苦口婆心地勸說了一番, 嘴皮子都要說幹了後,領導終於發話了。
「那就提價五百。」
何北同:「領導,是不是太少了?」
領導雙眸一瞪,「五百還少?這幾乎是工人一年的工資了。」
何北同沉默了。
他原本想著跟領導說一下提價兩千,直接湊夠一萬的。
現在看來是不成了。
他嘆了口氣, 誰讓對方是領導呢。
現在的一些大廠企業都是國有的,只要不是出了什麼天大的事, 像這種換個裝飾畫的事情對方自然不放在眼裡。
或者說,領導根本不覺得有人會駁他們賓館的面子,這五百已經是領導肯給面子了。
想了想,何北同最後又問了一句:「領導, 我感覺提價五百對方可能不會同意的 ,如果對方拒絕我們該怎麼跟那些外國人交代?」
領導看了他一眼,「這種事情還要我教你嗎?那米國的商務團也就在咱們這停留兩周,含糊過去不就好了,你之前不是跟他們解釋過了嗎?畫還是沒有交貨, 我們總不好上門明搶吧。」
何北同一噎,損還是他損。
事已至此, 何北同也沒有辦法,領導都說了, 他也不能跟對方對著幹,除非工作不想要了。
何北同無法,最後乾脆親自跑金陵一趟。
這樣也顯得有誠意一些。
他計算著到金陵正好趕上休息日的時間去買票,一路往金陵趕。
何北同到金陵後直奔家屬院而來。
這邊,陸家也來了一波客人,正是羊城白雲賓館的經理袁仁傑。
前兩天,白雲賓館通過電話聯繫到了時聽雨,說了想要訂畫的事情。
都說同行是冤家, 即便都是國營單位, 可兩個賓館之間卻是競爭關係,若是一家效益好,一家效益差,等到年終總結的時候, 效益差的勢必要受批評的。
自然不是同一路人。
早前聽說羊城賓館跟時聽雨約了畫, 他們晚了一步, 心中還扼腕不已,不曾想對方居然毀約了。
他們原想著去撿漏,就接到消息,說是何北同又聯繫了時聽雨要重新買畫,因為米國商務團的人喜歡時聽雨的畫。
按照他們正常的思維,畫已經畫成,能賣掉,時聽雨自然不會留在手中,即便曾經買方毀約在先,可這並不妨礙她再賣給對方,所以他們也就不想著從中截胡的事情。
可前兩天他們聽說時聽雨拒絕跟羊城賓館合作了。
當時他就覺得老天也看不過羊城賓館的囂張了,便抓緊時間打電話跟時聽雨聯繫上了。
他們直接出價一萬,要買時聽雨的畫,反正兩家裝潢都差不多,時聽雨的畫適合羊城賓館,自然也適合他們賓館。
時聽雨同意了,所以才有了他這一趟的出差。
就在時聽雨要在合約上簽字的時候, 家屬院的廣播響了起來。
有人找時聽雨。
陸母聽見動靜走了出來, 「我去門口把人帶進來吧。」
時聽雨接過陸母手中的兒子, 道:「那行,就辛苦媽跑一趟了。」
袁仁傑聽到有人找,心中突來一種緊張感,莫不是有人過來買畫的吧?
這麼想著,他有些急切地開口, 「時老師, 細節咱們都談好了,您把名字簽了,我這也好趕緊把畫帶走, 我這次可是帶著車來的。」
時聽雨也沒有為難,爽快地簽上了大名。
看著新鮮出爐的購畫合約,袁仁傑的一顆心總算是安穩了下來。
他又跑去看了看畫,真是越看越喜歡。
這才是正兒八經考驗畫工的畫啊,之前劉婷婷的那個畫真是沒法比。
就在他準備喊司機幫忙一起抬畫的時候, 陸母帶著一個熟人過來了。
來人正是何北同。
何北同滿臉帶笑,與之相反的是陸母,她的臉色可稱不上好。
之前這人爽約的事情, 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的。
若不是不想門口衛兵為難, 她當場就能把人給撅回去。
袁仁傑看到何北同的時候,心中陡然一驚,轉而想到剛剛簽好的合約,他的心又放下了一些。
但也不能完全掉以輕心,若是對方幫著時聽雨出了違約金,那這畫還真說不準是誰的呢。
畢竟時老師這方的違約金可只有五百塊。
相比於袁仁傑,何北同的心只能用拔涼拔涼的來形容了。
他最不願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果然有其他賓館的人看上了時老師的畫,尤其是這人還是他們同城的白雲賓館的人。
顧不得什麼禮數不禮數的了,何北同開門見山地道:「時老師, 我這次是來求畫的,您上次畫的畫還沒出手吧?」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何北同的語氣中帶上了些許希冀。
然而註定要讓他失望了,時聽雨道:「要讓何經理失望了,那畫我賣給了白雲賓館。」
何北同的急忙道:「只要合約沒簽,你就還可以選擇的。」
不待時聽雨說話,袁仁傑走上前,在何北同面前抖了抖手中的合約,「不好意思了何老哥,購畫的合約我們剛剛簽好,還熱乎著呢。」
何北同一口老血梗在喉頭,差點噴出來,他一臉求證地看向時聽雨,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不一樣的答案。
可他註定要失望了,時聽雨看著袁仁傑手中的合約點了點頭,「合約我們剛簽。」
何北同深吸口氣, 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道:「時老師,上次的事情是我們不對,這次我們也是誠心求畫的,不知這合約的違約金是否還是五百,是的話,我幫您墊付這個違約金,咱們畫的事情可以另談。」
袁仁傑聞言,滿目不快,「何老哥,這話就有點過了啊,哪有人當面撬牆角的。」
何北同道:「袁經理,如果你肯割愛,我可以另外再付你五百,你們還可以繼續跟時老師約畫,沒必要買一幅我們曾經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