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沒事兒吧，我剛剛打電話問了，她什麼也沒和我說。」

  「這個你別擔心，姑姑沒事兒，估計就是怕你擔心的才沒說告訴你，不過這會兒大哥還在家呢，他請了一星期的假回來的，我聽我媽說，人家女同志還挺喜歡大哥的，這事兒只要大哥點頭，就肯定能成。」

  ……

  ……

  「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現在真的沒心思想這些。」

  林錚坐在床邊上，溫聲細語哄著被氣的臉紅的江霜，「國家都號召晚育，我怎麼說也是軍人，更應該響應國家號召了。」

  江霜氣的直翻白眼：「平時沒見你嘴皮子這麼利索呢，一說到結婚的事兒，好嘛，你都快趕上唱戲的了，還晚育，你這婚都不想結，就你還想晚育？」

  林錚：「……」

  是親媽，得忍。

  「媽，你聽我說——」

  「我懶得聽你說這些，從前你妹妹沒找回來，你說你要找妹妹，行，我不催你，現在棉棉都回來了，人家都結婚兩三年了，再看看，來，你看看你自己。」

  江霜上下打量著俊帥高大的兒子，從前走哪兒到哪兒滿眼的驕傲這會兒也成了推銷不出如的嫌棄了。

  「孤家寡人一個，哪家大小伙子到了你這個年紀還不結婚的，你說說有誰？」

  林錚默默聽著，一句話不說。

  倒不是理虧，只是怕說了，氣倒江霜。

  再者，不論他說什麼，最後都會被罵一頓。

  那就更沒有必要浪費口水了，直接挨罵比較划算。

  林笙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看著自己的媳婦兒罵兒子，隨後跟貼心的遞過去一杯水。

  「媳婦兒，喝點茶潤潤嗓子。」

  林錚：「……」

  親爸，還得忍。

  江霜瞪了自家男人一眼：「你趕緊的，好好說說你兒子，別整天讓我這個當媽的操心，人家燕琳同志哪兒不好啊，追求她的人能從咱家門口排到火車站，你還不喜歡上了，要不是華玉跟我是朋友，輪得到你？」

  林錚無奈：「媽，那就不用輪得到我了。」

  「你再說一遍！」江霜聲調一下揚了起來。

  「臭小子少說兩句，沒瞅見你媽氣著呢，邊兒去。」林笙沒好氣的指揮林錚，轉過頭對著他擠眉弄眼，意思特別明顯——還不趕緊走。

  林錚當即會意，站起身就要撤。

  江霜跟林笙結婚這麼多年，哪會兒不清楚他的小伎倆，冷冰冰道一句：「你敢走試試看！」

  林錚深吸口氣，又坐下了。

  林笙笑的一臉討好：「不是我說媳婦兒，你真的你消消氣，這事兒吧我來，你歇歇，別把自己氣累著了，大小伙子咱不能這麼說，得給他留點面兒。」

  「你給我滾遠點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一天天的，爺倆就知道糊弄我，信不信我。」

  「江姨，你在家嗎，江姨？」

  江霜的話沒有說完，外面就傳來了燕琳的聲音。

  「哎呀，我在呢琳琳，我在屋裡呢。」江霜一聽這個聲音，橫眉豎眼的一張臉上瞬間換上了一副笑，走到門口，還給林錚使眼色。

  「我可告訴你，今天幫你約了人姑娘過來，你把人帶出去看個電影什麼的，要是不照做，以後都別回來了。」

  「媽——」

  「行，都行。」眼看著林錚就要拒絕，林笙坐起身替兒子答應了下來，「媳婦兒，他肯定照做，你放心啊，我留下來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你趕緊去招呼孩子。」

  江霜這才出去招待燕琳。

  等人走了，林笙才拍了拍林錚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勸：「你說你，跟你媽犟什麼呀，她那個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照做就是了，聽話，帶人出去轉轉。」

  林錚神色冷淡：「爸，我現在還不想處對象。」

  林笙沉默了一下，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才堪堪問：「你……是不是有什麼喜歡的女同志，不好跟家裡說啊？」

  「是你們部隊文工團那個，還是之前你念書的時候經常跟著你的那個？」

  「當然不是，我沒有什麼喜歡的女同志，就是不想結婚。」

  「那是為什麼呀？」

  問出這句話，林笙腦海里一下子閃過什麼，陡然傻眼了。

  在國外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見過，沒聽說過。

  像他兒子這樣這麼高這麼俊的，二十多歲快三十了沒跟女同志有點什麼曖昧心動的，那真是少見。

  他又是在部隊，男人窩裡。

  該不會，該不會……

  想到某種可能，林笙腳步一下都沒站穩，直直的往後退了好幾步，手撐著桌面才勉強穩住身體。

  他驚恐的睜大了眼，上上下下的掃量了林錚好幾眼。

  不想結婚，不跟女同志處對象，天天和男人在一塊。

  這是怎麼看，怎麼像啊。

  林錚看著親爹表情變幻如此之快，看著他的眼神還那麼詭異，疑惑皺眉：「爸？」

  林笙聽著這話，猛的吸了口氣，安慰自己，都是孩子的自由。

  不能強來！

  不能強來！

  好一會兒，他才把心頭的震驚壓了下來，十分勉強的扯出一張笑臉，意味深長道：「兒，兒子啊，爸呢也不是那種固執刻板的人，你要是真有喜歡的人，就帶回來看看，不用覺得為難，你媽那邊的思想工作，爸會做的。」

  林錚疑惑：「都說了沒有。」

  他的否認在林笙看來都是遮掩。

  想想這麼多年，他們夫妻聚少離多，媳婦兒又一心撲在找失散的女兒身上，對兒子的關心實在太少了，很有可能就就是導致他「誤入歧途」的原因。

  哎，都是他們的錯啊。

  「爸雖說沒那麼開明，但也不是棒打鴛鴦的人，就算你呢，愛好比尋常的人更加特殊了一點兒，也沒關係，我，我都能接受。」

  最後一句話，林笙幾乎是咬著牙才說出來。

  說實話，他是真不太能接受。

  但只要兒子樂意，他這個當爹的也無話可說。

  到底是他們虧欠孩子的。

  林錚被他一番話弄的一頭霧水，整個人都是懵的。

  「爸，你到底再說什麼，我一句也沒聽懂，沒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不然媽又該嘮叨我了。」

  「等等，你等等。」林笙把人攔下來，心一橫，乾脆道：「爸知道你不喜歡女的，男的也行，反正只要是正經人，咱家不嫌棄。」

  林錚：？？？

  他不喜歡女的，誰說的？

  他愕然睜大眼：「什麼男的，爸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爸知道你不好意思，沒關係啊，爸能接受，爸可是在國外工作了這麼多年，什麼沒見過啊，你放心，我比你想像的開明多了，改明兒把帶回家來吃頓飯，就算是男兒媳婦，咱也得給人家體面啊。」

  林笙說完這些話，覺得自己特別貼心。

  當爹的當到他這個份兒上，還有誰能和他比。

  林錚覺得匪夷所思，更不敢相信竟然能從親爸口中聽到「男兒媳婦」這種話。

  他想，自己能保持鎮定，繼續和親爸解釋，果然還是部隊的訓練太有效果了。

  「我就算不想結婚，也沒說我不喜歡女的，爸，你沒事兒吧，看資料太多，把腦子看壞了？」

  他哪一句話有說過他喜歡男的了？

  林笙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道：「你真不喜歡男的？」

  林錚呵呵一笑：「我只是不結婚，不代表我不喜歡女的。」

  難怪呢，難怪他剛剛看自己的眼神那麼古怪，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這一瞬間，林笙真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生的大落大起。

  他直接衝過去抱著兒子猛拍後背：「好小子啊，真沒讓你爸失望，爸就知道你不能這樣。」

  林錚一臉嫌棄的把人推開：「你剛剛不是這麼說的。」

  林笙尷尬笑笑：「這不是，在國外看這種情況太多了，你這小子也是，有話不能好好說清楚，害得你老子我胡思亂想的，差點兒誤了大事兒。」

  主要是他都把自己給說服了。

  林錚閉了閉眼，他就不應該回家來。

  林笙催促著：「行了，你去吧，你媽還等著你帶人燕琳同志出去玩兒呢，別讓人等的急了，快過去。」

  這會兒他總算是知道了自家媳婦兒為什麼總想讓他早點兒結婚。

  那什麼他能接受是一回事兒，最好不要也是一回事兒。

  相比男兒媳婦，林笙更希望兒子以後帶回來的是女兒媳婦，他還能抱孫子嘞。

  「我不去。」

  「不去幹什麼，你想把你媽氣出毛病來啊，讓你去就去，快點兒的，你也知道你媽身體不好，你就當是領導布置的任務，帶出去轉一圈就回來，又沒讓人叫你直接結婚。」

  林錚知道自己最後很難逃脫，也只好認命。

  最終在江霜和林笙期待的目光下，林錚帶著燕琳出了門。

  兩個人的身影並肩而立，溫暖的陽光從頭頂灑下來，給他們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燕琳面上帶著笑，仰頭和林錚說了什麼。

  畫面溫馨而和諧，怎麼看怎麼般配。

  然而，後者禮貌點頭，態度疏離客套，連個笑都沒有，一下子把江霜的幻想打回了現實。

  「這臭小子，要是能把琳琳娶回來啊，我就要燒高香了。」

  「琳琳這孩子是不錯啊。」

  經歷了剛剛的事，林笙這會兒也巴不得兒子趕緊娶個女同志回家來，忍不住附和自家媳婦兒的話。

  江霜有些詫異的斜了他一眼：「現在看出來兩人般配了，之前是誰一直不急不躁的。」

  「那不是之前麼，人的想法是會變的。」

  「就你有理，對了，你剛剛跟兒子說什麼了？」

  林笙想到剛剛的對話，不由心虛：「還能說什麼，就是讓他帶著琳琳出去看看電影什麼的，我得教教他怎麼討女孩子歡心，一天到晚的總板著一張臉，誰喜歡啊。」

  「你今天轉性了？」

  林笙輕嘖：「什麼叫轉性了，我這不是聽領導你的話來，給他做思想工作的。」

  「最好是，要是讓我發現你們爺倆耍花招，我饒不了你。」

  「那不能夠，我得聽我媳婦兒的話呀。」

  「嘴巴夠甜的啊，還教兒子討姑娘家歡心，看來年輕時候沒少幹這事兒。」

  林笙心裡頓時警鈴大作，警惕起來：「咱倆年輕時候就認識了，除了你，我哪兒還接觸過其他女同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