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要不是心虛的話為什麼連幾個問題都不敢回答？」祝紅英好像抓到了林梔的漏洞，還不忘用手肘抵身邊的祝堯生一把。

  祝堯生先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們倆的意思，衝著林梔就問：「你口口聲聲說昨天晚上沒出去，那你在哪兒呢？」

  祝紅霞翻了個白眼，她要是不提，這倆癟茄子恐怕都被人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姐弟三人齊刷刷看向林梔，儼然是篤定了林梔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林梔啊，你在哪裡就說說看。」面對祝家姐弟三人的步步緊逼，譚主任有些不耐煩。

  總歸他們是相信林梔的。

  林梔聽出譚主任的意思，知道他們想快點把事情解決了，自己也不想多給他們添亂子，乾脆道：「昨天晚上我下班之後就回宿舍洗衣服了，根本沒有出去。」

  「你胡說！」祝堯生指著林梔：「你分明不在你那個宿舍。」

  他神情激動，像是要衝上去打人。

  林梔笑著反問：「我不在宿舍在哪，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你說我打你，除卻你自己之外，有證人嗎？」

  「你——」

  祝堯生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到這會兒才明白林梔為什麼選擇在那個黑布隆冬的巷子裡動手了。

  感情是正好沒人看見。

  她果然是早有預謀！

  祝紅英看著祝堯生不吱聲，連忙接過話茬兒：「難不成你有證據證明你沒去嗎？」

  沒想到林梔居然點頭了。

  「我有啊。」

  祝家幾個愣住了。

  祝堯生更是睜大了眼：「不可能，就算是有證據也一定是捏造的。」

  眾人：「……」

  這就有些太不講理了啊。

  你自己拿不出證據來，人家有證據，轉頭就說人家捏造。

  不是胡攪蠻纏嘛。

  甄院長輕咳了兩聲，沒去理會祝堯生，轉頭問林梔：「林大夫，你說的證據是什麼？」

  林梔：「我昨天下了班就回去洗衣服了，洗衣服的時候，住在我隔壁的彭醫生看見了。」

  甄院長立刻叫人去把彭醫生叫過來。

  彭醫生一開始還有些茫然，等到了辦公室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之後，一點兒也沒猶豫的給林梔做保：「是啊，昨天林大夫下了班就回宿舍了，我還給了她兩塊苞米餅子。」

  她的確沒撒謊，人林大夫確實在洗衣服。

  「胡說八道，你們一定是串通好的！」祝堯生猛的一拍桌子，眼珠子都直冒火：「肯定是串通好的，她怎麼可能會在宿舍里，說，你是不是收她的好處了！」

  彭大夫深深皺眉：「什麼收好處了呀，你這人怎麼隨隨便便污衊人啊，那也不止我一個人看見了，還有別人也看見了啊，我們去看電視回來之後，林大夫都洗好衣服晾的差不多了。」

  祝堯生氣的嘴唇子直接哆嗦，怎麼也不知道林梔從哪裡弄出一個人證來。

  她還能分身不成？

  祝紅英有些懵，下意識的低聲去問祝堯生：「你別不是騙我和大姐的吧？」

  她現在也有點兒懷疑祝堯生的話了。

  聽到祝紅英這麼問，祝堯生頓時火冒三丈，啞著嗓子喊：「我騙你幹什麼，我被打成這樣我還騙你啊，就是這個林梔搞的鬼，踏馬的，大姐，我要報警。」

  祝堯生後悔了。

  一開始和祝紅霞來的時候，祝紅霞就說要報警，他還想著到時候能拿這個威脅林梔，讓她和自己好，所以就沒這麼幹。

  但是現在的情況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林梔好整以暇的看著對面幾人：「我的證人找來了，輪到你們了。」

  「我證你娘的屁，你少給我裝，分明就是你，大姐，趕緊報警，我要報警！」

  祝堯生這會兒是真急了，恨不得立刻把林梔掐死的那種。

  祝紅霞咬了咬牙，眼神冰冷的瞪著祝堯生：「你給我閉嘴。」

  她之前說報警，這癟茄子不讓，這會兒連個證據都沒有，反倒是想起來報警了。

  祝紅霞又不傻，沒憑沒據的，找了警察過來，說不準最後倒霉的是他們。

  被這麼訓了一句的祝堯生不明所以：「大姐，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連你也不相信我嗎，我還能拿這事兒開玩笑？」

  「這事兒我回去再問你，你先出去。」祝紅霞想著把祝堯生支出去。

  當前的情況對她們不利，說再多也沒用。

  祝堯生哪裡情願，非賴著辦公室不走。

  他越是這麼死乞白賴，就越是讓人覺得他想要訛人。

  最後還是祝紅霞讓祝紅英生生給拖出去的。

  辦公室里，眾人看了一場大戲，臉色可謂是精彩紛呈。

  甄院長語重心長：「紅霞啊，下回你們也得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說，你這樣到我們醫院來鬧一通，影響太不好了，對人家林大夫也不公平啊，人家平白無故讓你們罵了這麼多，還給那麼多人看見了。」

  甄院長這會兒想起來幫林梔說兩句話。

  祝紅霞扯了扯嘴角，笑的比較勉強。

  她知道自己的弟弟什麼德行，一開始其實也不太信，畢竟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人打成這德行，實在少見。

  偏偏祝堯生發了狠，跟她賭咒沒有撒謊，祝紅霞才找來的。

  她弟弟再不是個東西也輪不到別人來動手教訓。

  這下好了，理都不占，還把人都給得罪了。

  林梔在她眼裡當然算不得什麼東西，重要的是給她媽做手術的譚主任。

  手術是做完了，後續的保養問題還得靠著人家呢。

  不過這事兒她也不會就這麼算了。

  「這件事我一定會弄清楚的，甄伯伯，過兩天我爸就過來了，到時候他肯定要把這件事弄清楚的。」

  一邊說著，祝紅霞一邊朝著林梔看。

  甄院長輕嘖一聲，太清楚祝紅霞這是什麼意思了，表情有些凝固。

  「到時候？」林梔冷了臉，「不如這樣吧，你們不報警，我來。」

  這話一出口，滿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祝紅霞愕然：「你要報警？」

  她打了人居然還敢報警！

  「我被污衊，又被騷擾，當眾指著鼻子罵，當然要報警。」

  祝紅霞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心裡有氣發不出來。

  林梔這是明晃晃的威脅。

  污衊什麼的都好說，她要是真報警抓祝堯生騷擾她，就算最後能給解決了，作風名聲上都不好聽，說嚴重點，叫流氓罪了。

  她男人這時候趕著晉升的節骨眼兒，家裡人要弄出這麼個問題來，對他的晉升考核也沒好處。

  再看甄院長這邊的態度，估摸著不會太明目張胆護著她們姐弟幾個。

  祝紅霞琢磨了一會兒，心裡清楚這虧十有八九得咽下去了。

  她從牙縫裡擠出兩分笑：「林大夫，今天這事兒是我們欠缺考慮了，我待會兒讓我弟給你道個歉，你看行不行。」

  祝紅霞這會兒可算是嘗到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見林梔不說話，甄院長出來打圓場，不過他沒直接說，而是拍了拍譚仕宗，讓他開口。

  很明顯，和自己這個院長相比，譚仕宗說的話對林梔更管用些。

  然而，譚仕宗懶得搭理他。

  他可沒有甄院長那麼多顧忌，換做是他，才不會跟這一家人在這兒掰扯，直接就報警了。

  林梔好歹算他半個徒弟，到醫院這些天，沒學多少東西呢，委屈倒受了不少。

  他這個主任哪兒有臉說，誰愛說誰說去。

  譚仕宗把自己的胳膊肘從甄院長手底下拽回來，並且回了他一個冷冰冰的眼神。

  甄院長：「……」

  祝紅霞等著林梔鬆口，心想著她要是還堅持，就只能讓她爸來處理了。

  林梔倒沒直接拒絕，反而加了一句：「行啊，不過還有一點，從此以後，你得保證你那個弟弟，別再往我跟前湊。」

  「好，沒問題。」祝紅霞一口答應下來，隨後轉身出去，跟祝堯生和祝紅英商量。

  辦公室外面很快傳來爭執聲。

  甄院長揮揮手，讓古大夫，彭大夫他們各忙各的去。

  等到辦公室里就剩下林梔和譚主任，他才道：「林梔啊，今天這事兒你受委屈了啊，咱們當醫生的就是這樣，病人家屬性子急，難免……」

  「你少在這兒囉嗦。」

  林梔還沒開口呢，譚仕宗就打斷了甄院長的話：「要不是你顧這個，顧那個的，也不會有這些事兒，幸虧人林梔有人證在，沒人證，豈不是就讓他給訛住了。」

  「那祝建軍有什麼值得你這麼捧著的，一次兩次的，我真是看你夠夠的，大小是個院長，怎麼這麼窩囊呢你。」

  譚仕宗這番話是一點兒面子沒給甄院長留。

  甄院長也是好脾氣，被他這麼說也不生氣，只一個勁兒扯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說的輕巧，去年那批新的設備，要不是人祝建軍幫忙申請，能落我們軍區，我這不是欠著人情呢。」

  譚仕宗哼了哼：「你自己的人情，別叫別人還啊。」

  甄院長呵呵一笑，對上林梔的目光自覺尷尬：「沒有下回還不成麼，你看你這麼大年紀了氣個啥，給自己氣出毛病來了。」

  聽他這麼說，譚仕宗總算是沒再嗆他了，轉而對林梔道：「這事兒的確對你挺不公平的，等快過年了，多給你批就幾天假，應該沒問題吧？」

  後頭那句話，明顯是對著甄院長說的。

  甄院長大方點頭：「這是小問題，不用跟我說，多給你批五天假。」

  十多分鐘後，祝紅霞總算是說通了祝堯生，領著他進屋。

  在他道歉之前，林梔把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早就等著看熱鬧的病人家屬門立刻把腦袋湊了過來，朝著裡面看。

  「這是要幹啥？」一大姐好奇問。

  「看不出來啊，這是要給人大夫低頭認錯呢。」

  「啥，不是說林大夫打了他麼，怎麼這會兒又要低頭認錯了？」

  「你真是傻，人說什麼你信什麼，你看看人林大夫清瘦清瘦一小姑娘，真能把一漢子打成這樣，自己還一點兒傷沒受，怎麼可能呢。」

  事情一朝反轉，原本背地裡碎叨林梔的那群人瞬間變成了聲討祝堯生的。

  青年臉還腫著，身後那些人的目光就跟針一樣，一下一下扎在他身上，令他無比的難堪。

  在祝紅霞的催促下，祝堯生鼓動著腮幫子不情不願的低頭，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才說出一句完整的「對不住。」

  林梔雙手環胸，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今天這事兒是我沒弄清楚，給你添麻煩了，你放心，我以後都不會找你麻煩了。」

  祝堯生心裡那個悔啊，怎麼就沒想到昨晚上叫上其他人跟著自己一起等林梔。

  這樣他就有證據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挨了她一頓打，到最後還要自己低聲下氣的給他道歉。

  祝堯生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窩囊氣。

  「行，我知道了。」林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姿態肆意的不行：「你可以走了。」

  說完她還不忘擺手，連餘光都懶得瞥一下。

  祝堯生心裡的火氣又竄了上來。

  這個死丫頭分明就不在意什麼道歉不道歉的，壓根就是為了想耍他玩兒。

  祝堯生攥緊了拳頭，陰測測的盯著林梔。

  他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

  門口的人這會兒越聚越多，都是來看熱鬧的。

  祝堯生都快被罵死了。

  祝紅英也快慪死了，她是衝著讓林梔倒霉來的，最後倒霉的成了她們。

  這踏馬的叫什麼事兒。

  「林大夫，現在可以了吧。」祝紅霞看清祝堯生的臉色，上前推了他一把，「我把人帶走了。」

  林梔沒攔著。

  她說要報警，其實就是嚇唬人的。

  真讓警察來了，說不準能找出什麼線索，到時候對自己也不利，林梔更清楚，她說一個破壞軍婚罪，祝堯生肯定要被調查。

  祝家姐弟不敢冒風險。

  就算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可這個年代作風問題是很重要的，必須要祝堯生給她當眾道歉。

  惡劣是惡劣了點，不過對付非常人，就要用非常手段。

  祝堯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挖的坑自己埋都算便宜他的。

  畢竟她都警告過祝堯生，別想著事後找麻煩，誰讓他不聽呢。

  不過，就算是這回道了歉，祝堯生恐怕還是不會善罷甘休。

  欺負人習慣了，突然到了自己挨欺負的一天，怎麼會甘心呢。

  祝紅霞帶著祝堯生和祝紅英出了醫院，到門口才是徹底忍不住了，低聲罵了兩句難聽的話。

  說實在的，到了這會兒她自己都被轉悠糊塗了，也不明白怎麼就稀里糊塗變成她們要道歉了。

  「大姐，我就說吧，這個林梔不是個好東西，甄伯伯也是的，竟然都不幫我們，真是氣死我了。」祝紅英好像還怕祝紅霞不夠氣，繼續添油加醋。

  祝堯生則站在一旁，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點起深深抽了一口。

  今天這事兒，他當然不會就這麼過去。

  祝紅英正在氣頭上，斜一眼祝紅英後視線落在祝堯生身上：「你說你怎麼就能讓一個小丫頭給你打成這樣。」

  要是這個弟弟爭點氣兒，她們今天也不會吃這麼個明虧。

  祝堯生吸了口煙，指尖把菸灰彈落，眼皮的縫隙中流露出幾分狠辣：「大姐，這事兒沒完。」

  「你還想怎麼沒完，爸都快要來了，你老實點兒，別再惹事兒。」祝紅霞說完沉默了一會兒，又補上一句：「至少得等咱媽出了院再說。」

  得到了祝紅霞的默許，祝堯生心裡順暢多了。

  「放心，這是肯定的。」

  要報復林梔，少說也要等這一陣子風頭過去的。

  祝堯生吃了虧也會學乖。

  接下來的幾天，林梔真就過上了清淨日子，她跟著譚主任學習難免會遇到祝紅霞姐妹，祝紅霞能伸能屈，見了她還能笑呵呵的打招呼。

  祝紅英就不行了，每回見了林梔都恨不得用眼神把林梔給刀死。

  祝堯生再也沒在醫院出現過。

  直到幾天後祝建軍坐著車，帶著好大的排場出現在醫院裡來看劉明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