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就是薛二龍沒錯了。
他一隻手揉弄著通紅的耳朵,一隻手提著個袋子,旁邊的陶美芳嘰里呱啦的不知在數落什麼,臉色很差。
林梔笑了笑。
剛挨了打,臉色能不差嗎。
陶美芳被招待所的登記人員叫住,「大姐,你這個住宿費今天晚上就結束了,明兒個還住不住呀,要是不住的話,記得早點收拾東西,不然明早來不及啊?」
登記人員其實也是好心提醒,誰知道陶美芳正在氣頭上,聽到這話還以為她瞧不起人,一下子火氣就上來了。
「我說你怎麼說話呢,我又不是不給錢,你催個鬼啊。」
登記人員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我就是提醒你一句,這麼大火氣幹什麼呀,吃槍子兒了不成。」
「媽——」薛三龍有些無語的拉她。
陶美芳卻上頭了,「你那是提醒麼,你那分明是瞧不起人,怕我給不起住宿費怎麼的,什麼東西,你是老闆還是領導啊,不就是個打工的麼,神氣什麼,有本事自己開個招待所去。」
她這會兒算是找到發泄口,全然把人家登記人員當出氣筒。
「你怎麼說話呢,我怎麼了,我打工怎麼了,有毛病啊上來就罵人。」
當她是泥人捏的不成。
登記人員簡直想笑,這人怕不是神經病吧。
「我罵什麼了,難道我說的不對,我給沒給錢給你,催什麼呀又沒到點兒,看我們是外地人好欺負不成。」
「這是流程,其他的客人快到時間我也會提醒的,我哪兒瞧不起你了。」
「那你就不能好好說呀,我花錢看你眼色的。」
「你還想讓我怎麼說,跪地上把你捧著啊,愛住就住,不住拉倒,我求著你了。」
兩人眼看著就要掐起來,周圍路過的人紛紛往後退,生怕被波及。
看著面紅耳赤的陶美芳,薛二龍只覺得丟人,趕緊把人往外拽:「媽,人家也沒說啥,咱走吧。」
陶美芳哪兒顧得上他,一把將人推開,扒拉著錢包,掏出幾張錢往桌子上一拍。
「我憑啥不住啊,我就住,你能把我怎麼地,我再住兩天,給我登記。」
她揚起下巴,一幅財大氣粗的樣子。
登記人員呵呵笑了聲:「住住唄,看你這架勢,我以為掏出百八十萬了呢。」
氣歸氣,工作還是要繼續,她拿出登記本子記了下來。
薛二龍感受到旁邊那些人投來的目光一陣臊得慌,「媽,走了。」
他語氣有些重,不管不顧直接往外走。
看著縮頭烏龜似的二兒子還有本事生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走什麼走,你沒看你媽被人罵了,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兒子,這麼沒用。「
連著捶了兒子好幾拳都不解氣。
薛二龍被他捶的疼,瑟縮著往旁邊躲:「媽別打了,人家說什麼了,你自己小題大做。」
話一出口,陶美芳一巴掌扇在他腦袋上:「我小題大做,我打死你個沒用的,要不是為了你,我能受這麼多氣,出門在外,哪哪兒不要錢,看看,一天住宿費就是三塊錢,你呢?就知道給那個死丫頭買東西。」
「真當你媽,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我怎麼生了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
光是車費和住宿費都花了十多塊了,空著手回去,陶美芳能氣吐血。
趁著街上人多,林梔起身走到招待所門外。
薛二龍一個大男人當然要面子,忍不住出聲反駁:「媽,麗麗懷著我的孩子呢,我給她買不就是等於給我兒子買,你也不想你孫子還沒生下來就受罪吧。」
陶美芳把放了錢的方帕子放回到錢包里,轉頭繼續斥薛二龍:「嚴家那麼有錢,還能虧待她自家閨女不成,你怎麼不想想你媽,我為了讓你娶上媳婦兒,臉都沒了!」
陶美芳越說越氣,巴掌一下下落在薛二龍肩頭,發泄似的:「你要是個有本事的,你媽我還至於受這種罪。」
薛二龍當然也惱。
親媽挨了打,但凡有點血性也不會當沒看見。
奈何還想從人家手裡撈錢,他哪兒敢得罪。
不過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下的,薛二龍連忙安撫她:「媽媽媽,你放心,等拿到錢了,我一定想辦法給你出氣。」
自己的兒子陶美芳還是清楚的,除卻老三是個實幹派,其他兩個是只會說漂亮話的。
「我跟你說,用不著你,你老娘我已經想好了。」
「真的!」
陶美芳給他使了個眼色,不知什麼時候兩人又回到了大街上。
「進去說。」
母子倆轉頭又進招待所,路過登記處,陶美芳還惡狠狠瞪了人一眼。
門口,林梔若有所思。
她現在覺得,陶美芳是真有病了。
這母子倆的目的不在娃娃親,在錢。
只是有一點她不明白,陶美芳腦子是有問題嗎,拿這麼多年前的一句玩笑話出來鬧?
小腦沒發育好吧。
「癲公癲婆。」小醫默默吐槽一句。
「什麼?」
小醫一本正經:「很多年後,人們將這種行為古怪不正常的人稱之為癲公癲婆。」
林梔下意識的以為這是一種病的名字,「這是病的名稱嗎,有點好笑。」
「不是,這是罵人的話。」
「……」
問你正經問題的時候跟死機了一樣,這種時候你倒是來精神了。
癲系統。
小醫:???
林梔還挺好奇陶美芳說的辦法是什麼樣的。
……
晚上下起了小雨,後半夜甚至打起了雷。
江勤在她房間裡跟她閒聊了很久才離開,一直沒睡著的江霜看到她們房間的燈還亮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敲響了房門。
「小梔,你睡了嗎?」
林梔起身:「沒呢。」
房門打開,江霜手裡捧著一沓信,神色有些躊躇。
窗外雨聲滴滴答答不斷,江霜深吸口氣把信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