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娃娃親,我怎麼沒聽媽說起過。」林梔猛的從床上坐起來。
「別說你沒聽過了,我都沒見過這大嬸,上來就拉著姑姑的手,說什麼哎呀好多年沒見了,你怎麼樣了,聽說找到未來我未來兒媳婦啦,我特意過來看看的。」
江勤學著那人說話,眉毛上挑,眼裡迸射著精明的光。
她趕緊推著林梔到門口,指著堂屋穿藍褂子的婦人道:「就那個,看見了沒。」
林梔看到了。
婦人正在和江霜說話,還拉著江霜的手不放,激動的不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親姐妹呢。
江勤不喜歡這個婦人:「我看姑姑跟她不是很熟的樣子啊,聽她說還是從熏山趕過來的,姑姑大概也就是十多年從前在熏山待過幾年,跟她也沒好到能訂娃娃親的地步吧。」
真要好的不行,這麼多年沒串過門就算了,都沒聽江霜提起過。
林梔也就是驚訝了一下,便重新躺回到床上。
說實在的,就算真訂了娃娃親,她也不會照做的。
上一輩人的口頭約定,為什麼要她一個晚輩付出自己的全部去完成。
這還是終身大事。
何況林梔也並不認為江霜會答應。
江霜當然不會答應。
要不是陶美芳這次找過來,她都快要忘記這個人了。
所謂的娃娃親,也不過是當年她懷孕的時候,隔壁鄰居家的老太太隨口說了兩句玩笑話。
「你們倆關係這麼好,霜兒家的孩子生下來要是個丫頭,還能正好跟你家老三訂個親嘞,要是個男娃兒,就認個乾親,親上加親,多好。」
那時候下鄉插隊,她和陶美芳是一起的,兩人都是臨安人,老鄉見老鄉,關係當然就比其他人好一些。
後來她在招工的時候回了城裡,陶美芳也靠著關係出來,和他的丈夫租了個房子就在她和林笙隔壁。
當時她還笑說這事兒不能夠。
她這個人沒那麼迂腐,更別說隨隨便便一句話把自己孩子的後半輩子給定下。
沒想到陶美芳竟然當真了。
「沒想到這麼多年沒見,江霜你竟然都沒怎麼變,還跟二十多年前一樣漂亮。」陶美芳拉著她的手,羨慕的看著她光潔白皙的皮膚。
「哪兒像我啊,都老的不成樣子了。」
粗糙乾枯骨節粗大的手搭在纖細修長的手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陶美芳心裡嫉妒的不行,面上又不好表現出來,「沒想到你還住在這兒,我還以為你搬家了呢。」
環顧四周,偌大的宅院分明就是組織上常說的資本家產業,竟然也沒被沒收。
江霜的命也忒好了些。
江霜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呵呵笑了一聲:「沒搬家,你也和當年沒什麼變化嘛。」
這話就是客套了。
陶美芳年輕的時候也是村里一枝花,相比她年輕時候沉默不愛說話,陶美芳就跟山里天地上的芋頭花似的,漂亮還會說話,性格也好。
當時的大隊長還追求過陶美芳。
江霜清楚的記得兩人那時候好過一陣子,後來陶美芳要回城裡,就把大隊長給甩了。
「我跟年輕的時候可沒法兒比啊。」陶美芳摸了摸臉,沒察覺到江霜的客套似的,問起林梔。
「怎麼不見你家閨女,我跟你說,我年前的時候看報紙,上頭有你們家的名字我還不信,後來打聽了才知道,你那個丟失的閨女真找回來了。」
江霜繼續呵呵,想到最開始陶美芳說的話,把茶水碗往她面前推了推:「是啊,我本來都以為這麼多年沒有我們母女團聚的時候了。」
「到底是老天爺眷顧,哎,我怎麼沒看見人呢。」陶美芳的視線在屋子皺著搜尋起來。
「她出去了。」江霜看了臥房的方向一眼。
江勤立刻窩回到床上和林梔一起,避免被發現。
「我看那報紙上說,你這個閨女還是狀元嘞,厲害著呢,你真有福氣啊。」
「是啊,我這閨女不僅自己有本事,找的閨女婿也厲害著呢。」
江霜不動聲色的接過話茬兒。
陶美芳正要端碗喝水,聽到這話有些懵:「什麼閨女婿啊?」
江霜眨巴眼:「我閨女的對象啊,他可是高級軍官,家裡都是幹部,還長的一表人才,俊的跟電影明星兒似的,我們一大家子都喜歡的不得了。」
轟隆隆!
陶美芳腦子一下子炸開。。
有個當兵的對象,江霜一家人還都見過了。
她立刻把茶碗往桌子上一頓,蠟黃黝黑的臉板起來:「江霜,這話是什麼意思,咱們當初不是說好,兩家定親的。」
江霜立刻收了笑臉,冷冰冰的反問:「我們什麼時候說好的。」
「就是回城住在一塊兒的時候啊。」眼看著江霜不打算認帳,陶美芳急了:「我告訴你啊,我兒子可是等了你閨女這麼多年,你不能轉眼攀了高枝就把我兒子甩了。」
江霜都快被她氣笑了。
「我閨女沒找回來的時候,十多多年沒見你來找過我一回,現在我又漂亮又能幹的閨女回來了,你家想撿現成的便宜了,要點臉吧你,什麼娃娃親,我都沒答應。」
「你,你這是打算不認帳了,是吧!」陶美芳猛的拍桌子。
「什麼帳,哪兒來的帳?」
別的不說,她生小梔的時候,陶美芳的兒子就已經三歲多了,現在小梔十九,他兒子已經二十二三,放到鄉下,這個年紀早就結過婚有孩子了。
說什麼等著她閨女,三歲小孩兒都不帶這麼被糊弄的。
陶美芳沒想到江霜跟從前好拿捏的軟性子完全不一樣。
從前她說什麼做什麼,江霜也從來不會反駁的。
陶美芳順了口氣,從牙縫裡擠出幾句話來:「我告訴你,不認帳也行,我兒子被你們家耽誤到現在,怎麼著也得給個說法吧。」
江霜恍然。
原來是打這個這個主意。
想從她這兒訛錢,真以為她還是年輕時候,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呢。
「我呸!」江霜很不客氣的呸她一口,一改先前在小輩們面前溫婉和善的形象。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了眼臉皮賊厚的陶美芳。
陶美芳被她啐了這麼一口,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是江霜能幹出來的事兒?!
「我以為我說的夠清楚了,看來我是低估了你的臉皮,比城牆還厚啊,你兒子一個大男人找不著對象想訛我閨女,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就你也想當我親家,找個廁所照照吧。」
在江霜心裡,就是秦漠時配自家閨女,那都是勉勉強強。
她也不是誇大,畢竟閨女的本事擺在這裡。
而這個陶美芳呢,年輕時候就是看人下菜碟的貨色,刻薄勢利,除了那張臉,就沒什麼可夸的了。 「我給你三分薄面你他娘的竟然蹬鼻子上臉。」江霜越說越氣,光是想著自己閨女被這種人盯上她就怒覺得噁心。
「我告訴你,趕緊給我滾,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也別想著去找我閨女,否則,我就跟你拼命!」
陶美芳被這番話罵的回不上嘴,呆呆的看著怒氣中燒的江霜,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她記憶中的江霜可不是這樣的。
殊不知,江霜這些年為了找女兒,走南闖北,什麼人沒見過,膽子和嘴皮子早就被練出來了,陶美芳這樣的用來練手都嫌她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