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京北繁華,比其他小地方開放一些,也沒人能接受得了這種事兒。
京北日報當天的報紙被瘋傳,大街小巷都在討論這件事。
「哎呦,聽說還有好多個演員呢,現在的年輕人哦,這也玩兒的太花了,我這個老太婆反正是接受不了。」
「可不是,你看看這上頭的照片,這些人也就二三十歲,這干點啥不好啊,竟然跟小流氓似的,簡直有傷風化。」
「何止啊,這就是典型的作風有問題,派出所的警察同志怎麼沒把人抓去坐牢槍斃呢。」
這個年代,聚眾淫,亂可不比幾十年後,交了罰款拘留個把月就行了,只要掌握了實質性的證據都是要判處死刑的。
想想也是奇怪,上頭的照片都拍的特別清楚,是被警察當場給抓獲的,怎麼他們聽說大多都被放了。
有知情人神神秘秘透露消息:「這你們就不懂了吧,我聽我們家親戚說啊,好多人都是被其中幾個流氓頭子給騙去的,所以無辜的人都給放出來了,主謀現在還在派出所拘著呢。」
「真的假的啊王嬸子,你家親戚咋知道的。」
王嬸子揚了揚下巴,一臉驕傲道:「我家親戚是戴紅袖章的,那天晚上跟著領頭的親自去抓的人,能不知道麼。」
「真的啊,那現在那幾個混混要怎麼處理啊?」
眾人緊緊盯著八卦的中心。
王嬸子衝著眾人「噓」了一聲,左右看看,確認沒什麼人注意到這邊,才壓低了聲音道:「那幾個也不是什麼混混流氓,來頭可大著呢,還是不說了,不說了。」
這話一出口,想著湊熱鬧的圍觀群眾不樂意了。
咋還吊人胃口吊半天不說話了。
「王嬸子說說啊。大傢伙又不是外人,還能傳揚開怎麼的。」
「可不是,左鄰右舍這些年了,能跟誰說去啊。」
「快說說啊,說說。」
眼瞅著被這麼多人催,王嬸子滿意了,故做為難的開口:「那我跟你們說了,你們可不能去外頭傳啊,聽見沒?」
「放心吧,大傢伙嘴都嚴實著呢。」
王嬸子這才道:「聽說啊,那幾個裡頭有個人的爹是大官,來頭大著呢。」
「多大的官兒啊,咱們這兒的?」
「多大的不知道,反正不是咱們這兒的。」王嬸子睜大眼睛說完,又擠了擠眉毛接著道:「你們想想,有個當大官兒的爹護著,這些人能有事兒麼。」
「咋這樣呢,有個當官的爹就了不起啊,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算啥,這也就是沒在人家地盤,要是在人家地盤,估計尾巴都能翹上天了,看著吧,頂多關幾天吃點小苦頭,這幾個人保準會被放出來。」
這件事傳的飛快,在加上街口嗑瓜子閒聊的叔嬸們你一句,我一句,林梔在學校上個廁所的功夫都能聽到有同學在討論這件事。
也多虧李記者的文章寫的好,還不摻一點假,這效果是相當不錯。
事後得知事情被傳的滿天飛的某嬸子在家裡氣的跳腳。
早知道這些碎嘴子靠不住,應該不說的。
而此刻,江勤好不容易才把圍過來打探消息的同學給打發走,喘口氣的空擋,看到林梔回到教室,當即迎了過去。
「小梔,出事兒了!」
江勤皺眉,臉色十分難看:「現在大家都在說我小姨的事兒,完了,這件事不會影響到她以後的事業吧。」
「當然有影響。」
不論高月是不是無辜被害的,牽扯到這種事裡,還是現在這種嚴打時代,事業和生活受影響是必然的。
林梔自認為她沒那麼聰明,做不到兩全其美。
但是至少,高月的身體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江勤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蠢,沉默了片刻後,語帶沮喪的問:「你說這些人是怎麼知道小姨也在那天的人裡面的,傳的也太快了。」
這還不到一天呢,上到八十歲老太,下到才開始認字兒的娃娃就都知道了。
林梔沒有理會江勤的憂心忡忡,想了想,還是開口安慰一句:「想這些也沒用,況且,我覺得這是好事。」
「好事?」江勤忽然不太明白她了。
「你想想,高姨現在是不是滿心滿眼都是付建行?」
江勤毫不遲疑的點頭。
「只有讓高姨意識到,和付建行扯上關係,沒有好下場,讓他意識到付建行的真面目,她才會遠離那個人渣。」
所以,她找來李記者,就是為了製造輿論。
當官的教不好兒子,兒子犯錯還想撈人。
這就是知法犯法了。
老百姓可最恨這種官了。
江勤想到了一家小姨,惆悵的往桌子上一趴,幽幽道:「你說我們一大家子都是聰明人,怎么小姨這麼傻呢。」
她說的夠委婉的了。
倘若高月不是她小姨,江勤都要忍不住指著她鼻子罵了。
林梔沒說話。
或許正是因為家庭完美,從小到大的順風順水讓高月過於自信。
被保護的太好了。
另一邊,晉臨市付宅。
「京北那邊怎麼說,我告訴你,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件事給我壓下來,絕對不能讓人知道。」
「市長,不好了,不好了。」
付志國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頭一名下屬就匆匆推門進來打斷他的話,「剛剛京北那邊來電話,少爺的事情都已經登上京北日報的頭條了,大街小巷都在傳這件事,壓不住了。」
「什麼!」
付志國心頭一緊,聲音不自覺拔高:「怎麼就傳出去了,還上了報紙,你們怎麼辦事兒的?」
下屬只覺得無辜:「我問過了,那報紙上還登了照片,還是那天晚上被抓時候就拍的,少爺的臉真真切切的,根本抵……抵賴不掉。」
後面的話越說越小聲,付志國的臉色也愈發陰沉。
「這個混帳東西,我怎麼就生可這麼個狗玩意兒出來,張大龍回來了沒有?」
張大龍便是張輝的父親。
下屬道:「快到了,聽消息說是十一點半的火車,現在十一點了,還有半個小時。」
「高月呢,人還在吧?」付志國想起了昨天早上火急火燎找到家裡的人,眼底更多了兩分戾氣。
他最看不上這些打扮的妖里妖氣的女人,明明就是個戲子,還總稱自己是藝術家。
付建行那個混帳東西要不是整天跟這種女人混到一塊兒,也不可能會出這檔子事兒。
現在是關鍵時期,到時候還要靠著這個女的給自家的混帳收拾爛攤子,現在自然不能把她怎麼樣。
「在呢。」
「那就行,一定把人穩住,繼續跟京北那邊聯繫,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把這些謠言給我解決了,另外,那個什麼藥的事情,趕緊找人把罪名給頂了。」
他太了解自己混帳兒子的品性了,那什麼藥肯定是他弄到手的,所以他也沒想著付建行能解釋個所以然出來。
找個人頂罪,是最省事的法子。
對於付志國而言,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紛飛的謠言。
也是奇怪,哪個記者大半夜不睡覺跑出去拍人,這不是吃飽了撐的麼。
未卜先知不成。
下屬猶豫了一瞬,還是道:「市長,您忘了,少爺和張少爺還有陸老闆都招過了。」
從高月口中得知出事的第一時間,付志國就聯繫到了京北方的人。
當然也就知道了三人為了自保,開始互相攀咬的事。
對此,付志國只想罵一聲蠢貨。
這一看就是那些小警察為了查案用的挑撥離間的手段,竟然沒一個看穿的。
「招過了就不能改嗎,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我教你?」付志國惡狠狠瞪了下屬一眼,含著怒火的聲音顯然是遷怒。
「可京北那邊,態度不太明朗啊。」
說到底,想撈人還得看對方同意不同意。
人家要鬆口,你什麼也不做都行,人家要不樂意,嘴皮子磨破了也無濟於事。
沉默了兩秒鐘,付志國低聲罵了一句,「先試探一下,要是沒問題,我就親自去京北一趟,總有辦法的,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
沒錯,他已經準備好了十萬塊。
與此同時,市政府大樓里,密切關注著付志國這邊動靜的副市長曹興盛露出了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這個付志國還真是沒讓我失望啊,這麼多錢,不知道搜颳了多少老百姓的血汗!」
一旁的曹夫人嘲諷的笑了笑:「他那個兒子啊也就表面人模狗樣的,私底下跟市井流氓一點兒區別也沒有,這要是我們家兒子成了這樣,我才不管他,虧得付志國還把他當寶似的,還想著去撈人。」
她甚至嫌棄的呸了兩聲。
之所以這麼討厭付建行,也是因為兩三年前,有一回兩家湊到一塊兒吃飯,帶著家屬,付建行那個眼珠子滴溜溜的就在自家閨女身上打轉。
她閨女當時可還沒成年呢,把曹夫人給氣的夠嗆,從那之後,哪怕付建行裝的再好,她也都是沒眼看。
「要是能借著這次機會扳倒他,下次選舉,你肯定穩了。」
曹興盛淡定喝了口茶,上揚的眉梢遮不住喜色:「只要付志國倒台,我就是第一人選,這件事還要歸功於給我寄信件的神秘人啊。」
提到信件,曹夫人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也是怪了哈,你說付建行得罪什麼人了,這麼齊全的證據都在咱們手上,這人得多厲害啊。」
曹興盛搖搖頭,同樣疑惑:「誰知道呢,不過歸根究底,是付家多行不義,也算是有人替天行道了。」
收到信件時,曹興盛第一念頭是不信。
可照片不會作假,地址也不會作假,他派人去查了,確實有人在裡頭搗鼓什麼藥。
再加上付志國那邊的反常行為,足以說明裡頭寄來的每一樣都是真的。
信件上的寄件地址是京北,按著名字去京北郵寄處問過,壓根不知道有這號人,想來也是個化名。
曹興盛不打算去深挖背後的人。
反正是友非敵,這就夠了。
要是挖出事故來,到頭來連累自己,不是得不償失。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梔每天學校家裡兩點一線,唐久那邊倒也去過一次。
她在等派出所那邊的消息。
不用刻意去打聽,光是聽鄰居們說就知道事情發展到哪一步。
人肯定還在派出所拘留著呢,不過具體怎麼判決,據說得看上頭的指示。
這時候律師還沒有恢復,林梔依稀記得,大概是年底的時候國家才重新恢復建立了司法部。
付建行想出來,就只能靠他親爹。
又等了兩日,終於,上頭來人了。
付建行親爹行賄被查,被省裡頭派下來的人給帶走調查,公開審判。
曹興盛出手快准狠,證據一波接一波,打的付志國那叫一個措手不及,連為兒子準備的擋箭牌高月都沒用上呢,罪名就落實到頭上了。
貪污行賄,金額高達三十八萬元。
普通人一個月工資也就五十左右,高級工可能會多一些。
這三十八萬的數目實在高的離譜。
嚴打嚴抓了今年的第一個貪官,最後的下場就是槍斃。
與他同流合污的包括張大龍在內的其他官員根據犯罪的不同程度被判處了五到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付建行,張輝以及陸晁和他的手下聚眾淫,亂罪名成立,還加一個流氓罪,無證製藥黑作坊的罪,這命肯定是保不住的,槍斃沒跑了。
在陸晁手下被抓的前一天,林梔把空間裡的王大海放了出去。
好心?
那不可能,王大海還不知道外頭的情況,想著回去找自家老闆,誰曾想出門就被派出所給抓了。
這個時候審判很快,沒有什麼複雜的手續過程,第一次審判就等於終審,判處的結果一出,最多兩天就會執行。
付建行一干人等被槍斃的這一天,天氣好的出奇。
砰!
伴隨著幾聲槍響,犯人應聲倒地。
報紙上登著死刑犯倒地的照片,這次的醜聞,幾乎是舉國震驚。
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多人一塊兒被槍決,七七八八加起來也有十多個了。
高月在判決之前還相信付建行是無辜的,讓她沒想到的是,付建行的老婆出現了。
付建行的老婆不是他一直喜歡的類型,生的五大三粗,膀大腰圓,是家裡幹活的一把好手,知道高月和付建行不清不楚,衝上去就是一陣撕扯。
她渾渾噩噩,在聽到女人自稱付建行老婆,還帶著個和付建行眉眼有五分相似的小男孩兒,高月就傻了,任由對方拖她拽她不還手。
最後還是三四個警察才把人拉開才算完。
自此,她才幡然醒悟,不過國內是待不下去了,她跟付建行牽扯這麼深,那些流言蜚語她承受不住。
最後是江勤的親媽特意過來一趟把人接走,拖關係送到國外去了。
相比前世,這已經算是很好的結果了。
無辜的女孩子沒有一個受傷的,罪魁禍首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順道還解決了不少貪官污吏,還真是意外之喜。
事情徹底結束時已經是七月初,再有半個月就要放暑假。
林梔跟歐成輝辭掉了研究所的實習工作,唐久的身體在經過第二次化療後有了明顯好轉的跡象,她打算趁著這次暑假跟江霜回家好好去認認人。
「你要走?」聽到少女的辭別,唐久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