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紅著臉，罵罵咧咧的出了報社。
李記者看著他，沒等走遠拐到了個路口，往北邊去了。
京華日報就是在那個方向。
研究已經結束，顧瀾已經恢復正常的上課進度。
這個年代的臨床試驗規矩沒有那麼嚴格，時間也沒有限制，還有不少人為了牟利，在實驗報告上作假。
總歸是不出什麼大問題就能安排下一個流程。
而王平正是鑽了這個空子，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布一項新藥。
校方也得到了王平的准信兒，激動不已。
怎麼說都是他們學校的老師，學校多少能沾點光的，而且，參與這項研究的還有他們學校的學生呢。
然而，王平接下來的行為卻令人大跌眼鏡。
在京華日報的採訪上，他絕口不提研究這項新藥的還有團隊裡的學生，將所有的功勞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簡而言之，這東西是他一個人的專利。
顧瀾還是在同學的口中得知了採訪。
看著報紙上的訊息她睜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怎麼可能呢，我和梁有才他們辛辛苦苦做了這麼多，為什麼只有教授一個人的名字，這是不是弄錯了？！」
她又驚又疑，儼然是個不知情的。
有人唏噓：「我就知道，這功勞哪兒是那麼好撈的呀，看吧，辛辛苦苦這麼久，連名字都沒提起。」
也有人同情，「會不會是報社那邊弄錯了，可能是採訪的時候漏掉了吧。」
「我看不是，說不準呢，就是像報紙上說的，她們壓根就沒幫上忙。」
「是啊，咱們都沒畢業呢，好多東西都沒搞明白就直接研究新藥，這怎麼可能啊，再說了，王平教授也不是那種為了名利占別人功勞的人。」
「就是就是。」
這些話一出，眾人看顧瀾的眼神就變了。
好奇同情的人不少，陰陽怪氣的也不少。
當初顧瀾和梁有才還有吳建國在三百多人里被選中，有多少人眼紅髮酸。
現在沒落著好，心裡當然就暢快。
被人這麼奚落，顧瀾捏著報紙的手一緊，直接把東西揮到了說話那人的臉上。
「你胡說，我每天泡在研究室那麼長時間，好多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完成的，教授基本上就在旁邊看著的。」
她紅著眼睛，又委屈又不甘。
被糊了一臉報紙那人瞪著她，勾唇笑道：「你這麼說誰會信啊，難不成，王教授還能圖你們的那點兒功勞不成。」
一個教了幾十年書，在他們心裡脾氣好，能力又出眾的教授和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誰的話更可信，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顧瀾咬著嘴唇，眼裡都是淚水，心裡卻冷笑。
要不然怎麼說王平打算的精呢，就是因為算準了這一點。
誰會信一個半點名氣背景都沒有的窮學生呢。
她深吸口氣，面上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
「不信我們就去找教授。」
「找就找，正好讓大傢伙看看，有些人啊，為了追逐名利，連老師的功勞都要搶。」
眾人面面相覷，看顧瀾的眼神多了鄙夷。
顧瀾抓起那張報紙，直接衝出了教室。
身後一群人烏泱泱的跟了出去。
很快到了老師們辦公的地方。
阮梔早在走廊門口等著，看到浩浩蕩蕩的人群，心下瞭然，大聲喊了一句：「哎呀，他們這麼多人去老師辦公室幹什麼呀？」
「什麼什麼，又怎麼了？」
江勤和江小管一下子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徑直湊了過去。
「看起來像是要打架呢。」阮梔一臉吃驚。
身後的人越聚越多，伸長了脖子想看熱鬧。
陸陸續續往樓上去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不，還不止。
江勤一下子來了精神：「那咱們也去看看唄。」
話音剛落，說走就走。
又是烏泱泱的一群人。
辦公室的走廊外頭，人擠人，吵吵嚷嚷的，感覺整個樓層都要炸了。
辦公室里的老師們懵了又懵，還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況，就見幾個同學推開門。
「這是怎麼了，鬧騰到這兒來了？」老師皺眉。
顧瀾在辦公室掃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王平身上，直接走過去，「啪」的一下拍在了辦公桌上。
「教授，這篇報導上為什麼沒有我的名字？」
王平愣了愣，雖說早準備好了，可他也沒想到顧瀾膽子這麼大，居然敢跑到辦公室來質問他，還帶著這麼多人。
他皺了下眉，眼鏡片下一雙黑洞洞的眼睛閃過精光，作出一副茫然神態。
「什麼你的名字？」
「就是新藥研究的署名，我做了那麼多，為什麼報導上都沒有提過我？」
「你，你不就是來幫我核對數據的麼，為什麼還要加你的名字——」
話說到這兒，看著顧瀾淚眼汪汪的樣子，王平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想，哎，你若是想添一個名字，便添吧，你怎麼說也是我的學生，加上去也無可厚非，幹什麼要這麼大陣仗。」
他表現的頗為大度。
這番話落在眾人耳朵里，卻成了顧瀾貪心不足，為了名利不惜逼迫自己老師的情景。
而王平，則給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甘願為自己學生鋪路的好老師。
不，就這種行為，不知道的，還以為顧瀾是王平親閨女呢。
顧瀾怔了怔，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這就是我應得的啊。」
「是是是，是你應得的，你怎麼說也是我的學生，不過這些事，私底下找我說就好了，你找這麼多人過來，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王平語重心長：「成了，回頭我和報社說一聲，等過兩天跟醫藥管理局，你就跟我一起去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顧瀾徹底怔住了。
「什麼啊，顧瀾居然是這種人，我看她剛剛信誓旦旦的說這藥有她的一份功勞，原來壓根不是啊，不就核對個數據嗎，不識字兒的人都能幹，她嘚瑟什麼。」
「就是啊，也就是王教授心善不和她計較，要是我，敢這樣搶功勞，我第一個揭穿她。」
「王教授對她也太好了吧，居然要給她署名呢。」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小玩意兒，可是能救人命的藥啊。
「嘖，從前看她那一副清高的樣子，還以為她多有骨氣，沒想到也是為了錢什麼事兒都能幹出來的人。」
「我看她就是拿準了王教授心軟好說話才敢這麼囂張的。」
聽著周遭的議論聲，顧瀾一張臉漲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