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決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朝著姚夢雨伸出手。
卻見姚夢雨直接扭頭出去了。
周圍鬧哄哄的，姜決覺得全身都疼，心裡更疼。
杜紅艷過來的時候，就見姜決床前站滿了人，看著就像是在給姜決送行一般。
雖然眼下這樣想不合適，但她還是免不了。
一開始知青點的人去找她的時候說起姜決快死了，她還以為是她昨天打了姜決那事被別人知道了。
當時姜決也的確挺虛弱的，不過她打的那幾下，應該不至於把人打死吧。
後面才知道是得了破傷風。
到底還是她名義上的兒子，杜紅艷還是決定來看一眼。
眼前的姜決看著比昨天更嚇人了，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灰敗的神色。
整個身體像是被什麼東西牽引一般，手腳都彎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看著格外嚇人。
薑母本就是個容易共情的人，看到這樣的姜決，突然就覺得以前那些在姜決身上受到的委屈好像都不值一提了。
人死如燈滅，她居然對姜決產生了同情心。
不過這種想法只是一瞬而已。
一想到她女兒差點就讓姜決害得沒了性命，她就又硬起了心腸。
死的要不是姜決，就是她女兒了。
「我去通知你父親過來把你接回城裡去吧。」薑母走近姜決，聲音很平靜。
還有姜決的生母，梁全芳，也得通知到。
等那兩人過來了，也是該提起離婚的事了。
姜決也不知道聽到沒有，她再次看了他一眼，就走了出去。
姜決得了破傷風馬上要死的消息，也讓原本在山上放黑熊的姜籬知道了。
吹了一聲口哨，姜籬騎著黑熊跑下了山來到知青點。
正好碰到薑母從知青點裡出來。
薑母簡單說了下要去縣城打電話通知姜父，姜籬笑著說：「我去看看姜決，看完了我跟你一起去打電話。」
王德發在旁邊急得不行，生怕姜決現在就死在了大隊。
「哎呀，你去看，你媽去打電話，兩件事都不耽誤不行嗎？」
姜籬笑眯眯道：「王隊長，你別著急嘛，姜決他命大，不會那麼輕易就死的，放心好了。」
她來的時候算了一下，姜決命不會丟在前進大隊。
而且，她也不會讓姜決死在大隊。
真要是在這裡死了，對秦家也是有影響的。
她可以吊著姜決的命，讓他留著命回城裡。
只不過嘛，以後還是不是個正常人就不好說了。
她不再理會王德發，直接騎著黑熊大搖大擺地進了屋。
周圍的人雖然知道這黑熊不會傷人，但還是忍不住退讓這個龐然大物，任由姜籬進了姜決住的那間房。
「哎喲喲，真慘。」姜籬忍不住奚落了一句。
姜決一點反應都沒有。
姜籬讓黑熊守著門口，窗戶也給關上，不讓其他人張望。
隨後走到姜決床前，在姜決頭頂上用力一拍，一張符立馬變成黑灰。
真浪費!
也就一張符而已，姜籬就心疼得不行。
簡直暴殄天物。
姜決眼下變成這樣，大部分是跟邪祟有關。
得了破傷風的姜決她不會管，但有邪祟入侵就是她的分內之事了。
被驅除了邪祟的姜決神智一點點恢復。
但還是跟剛才一樣，不能動，嘴卻是能說話了。
「姜籬！」姜決再也沒有了以前的囂張，面對姜籬的時候只有祈求。
「救我！」
姜籬攤手：「我不是醫生，我救不了你，而且嘛，你現在這種情況，醫生也救不了了，只能等死。」
「你放心吧，等你死了逢年過節我會給你燒香的。」
姜決額頭上青筋直冒：「你就這麼恨我嗎？」
「當然了。」姜籬笑眯眯地說：「從你不分青紅皂白打我開始，從你想把我嫁給那個鰥夫縣長的時候，從你對我媽不尊敬的時候，從你只聽姚夢雨的，不管我的死活，把我送到縣長床上的時候，我就沒有哪一天不恨你的。」
「以前是我豬油蒙了心，以後我不會了，你救我，我知道你肯定能做到的。」姜決想去拉姜籬的手。
只是他根本動彈不得，他現在就像是個高位截癱的病人一般，全身上下除了嘴和眼珠子能動，其他地方都不行。
姜決心裡很慌。
剛才姜籬過來在他腦門上拍了一個東西，他就覺得有一股暖流在他身體裡躥過。
他那時只是不能說話，並不是不知道。
就是那一下，讓他燃起了對生的希望。
「不不不！」姜籬擺手：「我做不到，與其求我，還不如想想，你接下來要怎麼辦。」
「實話告訴你吧，以後，你大概這輩子都會這樣在床上躺著了。」
「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你現在年紀也不大，能受得了嗎？」
「你說，你爸就你這一個兒子，他會一直照顧你嗎？」
「哦，不，你不是還有姚夢雨嗎？」
「你倆下鄉以後可是一直都守望相助的，怎麼不見她來看你一眼啊？」
「你幫著她幹了那麼多活，你倆又是互相喜歡，她應該會樂意照顧你的，而且還能跟你一起回城裡，她肯定會高興的吧。」
姜籬的話像一把尖刀刺進姜決的心裡。
姜決想起剛才那個模糊的身影。
其實這段時間，他早就對姚夢雨這個人看清楚了。
姚夢雨是個自私的，嘴上說得再好聽，實際只是把他當冤大頭而已。
他不止一次從姚夢雨口中聽到秦書楊的名字，她心心念念的人一直都是秦書楊，而不是他。
會用手幫他解決生理需求，完全是因為被逼無奈，不得不做而已。
因為不討好他，她手裡的活就沒人幫她干。
一想到自己為了她吃了那麼多苦，姜決心裡就特別難受。
心裡徒然升起一股恨意，他不能讓姚夢雨就這樣快活下去，他得留下她。
失去了姚夢雨，他下鄉一回可不就成了一場笑話？
當初他下鄉就是為了能跟姚夢雨單獨多相處，現在，他變成這個樣子，姚夢雨休息離開他。
這個念頭一旦形成，就像藤蔓一樣瘋漲起來，很快便占據了姜決的整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