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夫說的對，我這就去打電話喊人。」
小護士也實在不耐煩和這群人吵，剛打算轉身就走。
許大剛媳婦還不服氣，「去喊啊，我們就是沒錢！」
「那就一起去蹲籬笆子，這可是你們爹，一個都逃脫不掉！」
唐菀黑著臉，神色不太好，許二剛媳婦還在絮絮叨叨。
「唐大夫，這和你沒關係吧？」
「你吵到我們了。」
唐菀依然是這句話，陸懷景也說：「醫院是公共場合，不是你們家！」
「大哥三弟，咱們給了吧！」
許二剛再次說道：「爹辛苦了一輩子，咱們就當看在爹生養了咱們一場的份上。
別讓他死不瞑目，不然說出去也不好聽。」
「聽，就聽你一回。」
許三剛想到小時候爹對他的好，動了一絲惻隱之情。
他搶走自己媳婦手裡的存摺，隨後遞給小護士。
「你們看著弄吧。」
「給你給你。」
許大剛也無奈將媳婦手裡的零錢都給了小護士，小護士拿著帳單一算。
好傢夥，這許老爺子好像神算子一樣，留下的錢剛好夠。
眾人：……
「這不是白忙活一場嗎？晦氣！」
許大剛媳婦拿走老爺子用過的鋁飯盒和臉盆，摔摔打打的走了。
還真是一點便宜都要占。
而許三剛媳婦昨天就盯著老爺子和唐菀換的麥乳精，這會兒抱得緊緊的。
「老不死的，浪費我心情。」
「這些我拿回去吧。」
許二剛媳婦也上手將老爺子的東西拿了不少，她們幾個當兒媳婦的跑的很快。
壓根就沒管走廊處的老爺子。
許二剛看向許大剛和許三剛，「大哥，三弟，爹也不能一直擺在這。
我們把爹送回去，好好的給爹辦個葬禮吧！」
「我可沒錢！」
許大剛立刻擺了擺手，「老二啊，你剛才也看見了。
你嫂子這麼厲害，我是一毛錢都拿不出來。
反正你以前最孝順，爹的事情就交給你吧！」
「是啊是啊。」
許三剛也撇了撇嘴，「爹本來也不喜歡我，我就不留下來惹人厭煩了。」
這兩兄弟腳底抹油跑得飛快，生怕沾染上什麼似的。
莫說這些醫護人員，就連唐菀這個外人都看了寒心。
這家人，還真是絕情的很啊。
許二剛崩潰的蹲在地上，抱著頭痛苦的捶打著自己。
「爹，是兒子無能！」
「你快送你爹入土為安吧，總不能一直待在醫院吧？」
小護士也嘆了口氣，對老爺子深表同情。
可大家生活都很簡單普通，誰也沒有錢去幫助他們。
「我知道，我能不能先去趟單位，我還沒發工資，看能不能預支點工資。」
許二剛思來想去只有這個辦法，然而小護士卻很為難。
「現在就你一個家屬了，要是你也跑了，我們醫院沒法處理啊。」
「我……可是我沒錢！」
許二剛沒錢給老爺子辦葬禮，他痛苦的將老爺子背了起來。
不管怎麼樣，先背回去再說。
「好啦，都散了吧！」
小護士疏散看熱鬧的眾人，病房裡有人來打掃衛生。
陸懷景忽然從枕頭底下掏出一把錢，「媳婦，你給許二剛送過去吧。」
「你哪來的錢？」
唐菀確實震驚，畢竟陸懷景每次發了津貼，都將錢如數交給她保管。
「是老爺子的。」
陸懷景眼裡帶著憐憫，「老爺子或許早就料想到了今天。
所以取了錢以後，昨晚趁著許三剛去廁所，讓我幫他保管。
他說萬一到了那一天，只希望自己能有一口薄棺。」
至於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許二剛了。
「好，我去追追。」
唐菀拿著錢，沒細數，約莫五六十塊是有的。
許二剛還背著老爺子，顯然走不快，所以唐菀加快腳步，在醫院面前追上了許二剛。
「許同志。」
許二剛眼圈紅紅的，而他背上的許老爺子，仿佛睡著了一般。
他去的分外祥和，顯然是早就預料到了自家人的德行。
大概對他來說，這樣離開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怪不得之前唐菀那麼說的時候，他一點也不生氣。
「唐大夫。」
許二剛對唐菀還是充滿感激的，「謝謝你之前救了我爹。
我哥哥和弟弟不懂事，我真的沒怪你。」
「我知道。」
唐菀神色無奈，「世事無常，我剛才也只是和周大夫去救了個小男孩。
這是一點錢，你拿去給老人家買副薄棺下葬吧。
老爺子辛苦了一輩子，也不能這麼淒涼。」
剛才陸懷景特意交代過，老爺子不想讓他們知道這是他的錢。
所以唐菀也沒說。
「唐大夫，謝謝你，只是不用這麼多。」
許二剛滿臉感激，眼圈紅紅的，要不是實在窘迫，他也不想接受唐菀的好意。
可他真的不忍心讓他爹這麼悽慘。
他爹是個好人啊。
「拿著吧。」
唐菀想到他那個媳婦，「你媳婦那樣的，想必錢的出來你手裡，也留不下多少。
這錢我是給老爺子的，你要是連這點都護不住，枉為人子！」
「我知道我知道，唐大夫你真是好人！以後有什麼事情您儘管使喚我。
我做牛做馬來報答你的恩情！」
許二剛咬了咬牙，他絕不會讓媳婦知道這筆錢。
他只能說是找人借的錢給爹下葬。
「不用這麼客氣，快帶老爺子回家吧。」
唐菀對許二剛擺了擺手，看著許二剛背著老爺子緩緩走遠。
她眼角有些濕了。
或許老爺子早就料到進了醫院就無法離開吧。
不然也不會早就決定。
這些不孝順的狗東西，遲早會遭報應的。
「對不起，唐大夫，要不是我喊你走，這老爺子未必會走。」
周大夫的聲音響起，他站在唐菀身後，顯然目睹了剛才那一幕。
在他心裡，唐菀的形象再度高大起來。
她不僅醫術厲害，醫德也好。
「有些事情是註定的，我們又不能未卜先知！」
唐菀用陸懷景的話勸周大夫不用內疚，「人到了這個年紀。
遲早要離開的，即便我在，也不一定能真的救他。」
「唉。」
周大夫眉眼裡都是憂愁，「也是老爺子可憐。
有一群這樣的白眼狼子女，就算出院，也遲早被氣死。」
他剛才打聽過老爺子的事情，只覺得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