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唐菀微微點頭，身側的陸懷景已經態度端正的說；
「大爺您好，我叫陸懷景。」
「長得倒還不錯，你家裡人眼光還行。」
老大爺得出這個結論，鼻子微微嗅了嗅，「小丫頭又給我帶好東西了。」
「少不了你的。」
唐菀將他喜歡喝的梅子酒拿了出來，軟語道；「我還沒見過大娘呢。
大爺，大過年的你們這都不放假嗎？」
「放假啊，我落了個東西在這邊，順手整理一下桌面。」
老大爺瞥了一眼站的筆直的陸懷景說：「我家就在旁邊，今天好歹是過年，去我家吃吧。」
「好勒。」
唐菀心想，和大爺認識這麼久了，總算真正走入他的內心。
老大爺拿著唐菀送的梅子酒，一邊走一邊掀開蓋子抿了一小口，隨後非常滿足的說：
「口感不錯，就是度數低了些。」
「這可是果酒。」
唐菀對於老大爺這酒鬼的態度十分無奈，陸懷景則幫忙拎著所有東西。
老大爺家就在隔壁，一棟非常小的房子，是一層樓的平頂房。
他從身上拿著鑰匙，推開門走進去。
「棠棠，我回來了。」
一句棠棠，讓唐菀微愣，很快屋裡就走過來一個小腳老太太。
之所以說是小腳，因為這小老太太從前裹過小腳，所以走路是一晃一晃的。
但這小老太太被照顧的極好，雖然已經生了白髮，但眉眼裡並未憂愁。
「風風風風，你回來了？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梅花糕。」
薛棠沖了出來，看清楚唐菀和陸懷景的模樣時，忍不住縮到老大爺許清風身後。
認識了這麼久，唐菀第一次知道老大爺的名字。
「他們是誰呀？」
薛棠好奇的伸出一個小腦袋，那模樣分明有些俏皮。
若不是因為生了白髮，看起來像個雙十年華的小姑娘。
「是我的學生。」
許清風微微笑著，隨後對唐菀和陸懷景解釋道：「你大娘從前是個性子極好極溫柔的女人。
前些年受了些刺激，偶爾不太清醒，見諒！」
他說的有些含蓄，唐菀卻懂了他的意思，大娘可能得了老年痴呆。
只是因為有許清風這個醫者在，隨時給她配藥緩解，不至於將自己弄丟。
只是大多數時候她是不記得旁人的，只記得自己的丈夫。
「你好呀。」
薛棠對唐菀溫柔的笑著，許是因為她此刻的心性單純，就連笑容都純潔無瑕。
「你好。」
唐菀從陸懷景拿著的布包里拿出一包栗子糕，幸好陸懷景並不知道他放了什麼。
所以她能借著布包拿其他東西出來。
「大娘，試試這個栗子糕。」
「嗯嗯。」
薛棠開心的接過唐菀分享的栗子糕，小口小口的吃著，她笑容開懷。
「好好吃啊。」
「家裡平素也沒什麼人來，她很少笑的這麼開心了。」
素來穩重的老大爺頭一次紅了眼尾，這幾年他帶著棠棠躲在這裡賴以生存。
卻時常愧疚沒有好好照顧她。
「以後我有空來多陪陪她。」
唐菀嘴角沁著笑，薛棠的情況還不算太嚴重，起碼自己沒有跑出去。
許清風十分感動，「你現在懷著孕，還是先顧著點自己吧。
其實她的情況不算嚴重，只是清醒的時候總能想起些不好的事情。」
他們是被自己的兒女舉報的。
有時候棠棠會想不通，有時候又慶幸，只要孩子們沒事就好。
情緒太複雜，來來往往很難恢復。
「我很喜歡大娘。」
唐菀的目光落在極小的廚房裡，陸懷景忙說：「大爺，我去做飯吧。」
「我們一起。」
許清風手藝不錯，棠棠生病以後，他也會幫著做飯菜。
其實棠棠偶爾會清醒，有時候還會給他準備飯菜。
等許清風和陸懷景進了廚房，薛棠才小小聲的說：
「剛才那個後生是你心上人嗎？」
好古樸的問法，看得出來，從前薛棠還是個文化人。
唐菀微微點頭，含糊道：「算是吧，兩人都已經結婚了，那還要論的這麼清楚。」
薛棠嘿嘿一笑，「果然如此，他看你的眼神我就覺得不對。」
別看她現在腦子有些迷糊，但有時候也清醒的很。
唐菀拿出零食和薛棠一起分享，「大娘，這是酸梅。
我懷孕以後很愛吃這個，你要不要嘗嘗啊？」
她一抬眸，就對上薛棠直勾勾的眼神，比起方才純真的模樣，她此刻的眼神顯然清明了許多。
「你是老許的學生？」
「算是吧，他教了我一些知識。」
唐菀意識到薛棠的表情不對勁，她疑惑的道：「大娘，怎麼了？」
「你隨我來。」
薛棠拉著唐菀進了屋子，她悄悄從床墊子底下摸出幾封信。
「你能不能幫我寄幾封信啊。」
她神色有些嚴肅，眼底帶著祈求，這對她來說顯然有些重要。
唐菀有些躊躇，「大娘，不是我不答應你，只是……」
「求你了。」
薛棠的聲音很輕很輕，「老許頑固啊，孩子們又不是故意的，他怎麼就一直記恨著呢。」
「這是寫給您孩子的信？」
唐菀沒細看上面的地址，但方才大爺說的話她可沒錯過。
這種時候聯繫顯然也不是明智之舉。
「是啊。」
薛棠用力點頭，「老許倔強，我要是不主動低頭，他們父子肯定很難修補關係。
我這病好不了了，我不能拖累老許一輩子，他們父子和好，起碼他老了還有個人照顧。」
她這樣一番話讓唐菀鎮住了，她一開始以為她只是思念孩子。
原來……
她是在替老大爺著想啊。
「我不需要他們照顧！」
忽然老大爺的聲音自門口傳了進來，他快步走了進來，丟下手裡的鍋鏟。
一把拿走唐菀手裡的信，語氣十分嚴肅的對薛棠說：
「棠棠，你乖一些。」
「我不，我想孩子們了。」
薛棠還是撒潑，那模樣更像十幾二十歲的少年，而許清風明明神色嚴肅，卻還是耐著性子去哄她。
「棠棠，這不僅是為了我們好，也是為了孩子們好。」
「你分明就是記恨他們！」
薛棠不服氣，「他們又不是故意的，你一個大男人不能這么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