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柚莫名鼻子一酸，鞋子都顧不上穿好，追了上去。
外面還在下雨，但是家屬院裡家家戶戶的燈都亮著，大家都聽到了號角。
「顧野！你注意安全！」
男人轉身，頭髮都淋濕了，摸了把臉，用力點頭，「我知道。」
低頭看到她光著腳，皺了皺眉，「你趕緊回去，把鞋子穿上，我走了，你繼續睡。」
這還是沈稚柚嫁過來後，顧野第一次出這種任務。
沖了個腳回屋，還是睡不著。
里側兩個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迷迷糊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
看到媽媽也沒睡，爬過來靠著媽媽躺下，「媽媽，爸爸呢？」
沈稚柚摸了摸團團的腦袋，「爸爸臨時有緊急任務，去出任務了，你們先睡。」
「爸爸去出任務了啊，媽媽不要怕，爸爸是軍人，肯定沒事！」
雖然黏媽媽。
但是兩個小傢伙其實更多是爸爸帶大的。
男孩子喜歡在外面跑，沈稚柚怕熱，像夏天也都是顧野帶著他們倆在外面玩。
腿子被蚊子咬的、膝蓋上摔的印子，每次跟顧野一塊出去，回來的時候總要多點印子什麼的。
但是他們倆很少哭，還在沈稚柚心疼時，傻乎乎拍拍自己的胸口說：「爸爸說了，這是男人的榮耀！」
沈稚柚每次都想捶顧野。
但是現在自己心裡不踏實，兩個小傢伙反而還來安慰自己。
她又覺得，孩子多跟爸爸相處，也挺好的。
要是跟她一樣，天天哼哼唧唧，那才真是完啦。
「嗯，快睡吧。」
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兩個孩子黏著自己，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雨還在下。
他們院子裡都有積水了，夏嬸把早飯做了後，就把院子裡掃了一遍。
一大早，家屬院裡又安靜又熱鬧。
大家屋裡的男人昨天晚上都去集合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但是像付春梅那些已經過來很多年的軍嫂，對這些事情都比較了解，雖然心裡也不踏實，但是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踏實也沒用。
還不如多祈禱，自家男人沒事，平平安安回來。
顧盼娣今天還要去託兒所。
看了眼外面的雨，沈稚柚把家裡的雨鞋拿出來，「姐，你穿雨鞋去，布鞋放包里，到了託兒所再換，免得鞋子打濕。」
「沒事。」
「哎呀，姐你就拿著，我今天又不出門，夏嬸早上就把菜買回來了，都在家裡待著就行了。」
顧盼娣中午也不能回來。
一般都是兩個保育員輪著去食堂打飯。
但是今天這雨，打飯也麻煩，沈稚柚就又讓夏嬸給她裝了點吃的。
兩個餅一個石滾蛋，還有一點醬菜。
等到了託兒所，才發現今天託兒所的孩子都比平時少了不少。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下雨都沒把孩子送來。
「喲，你還穿了雨鞋出門啊。」
現在雨具可是稀罕東西，好多家裡，連一把完整的傘都找不出來。
更別提雨鞋了。
看到顧盼娣來上班，又是雨鞋又是傘的，還帶了午飯，和她一塊上班的保育員看著都羨慕：「怪不得你不想結婚，在家裡這麼舒服，結婚幹啥啊。」
他們這一塊也重男輕女格外嚴重。
家裡要是有一把傘，女同志都不能用，那是給男人出門做正事用的。
顧盼娣笑了笑，「嗯，我弟妹是很好，都是她給我準備的。」
這一說，更羨慕了。
現在顧盼娣帶的大班，孩子們都沒吃奶粉了，也和她一樣，從家裡帶了乾糧。
冬天都是她們一大早把大傢伙的帶的飯收起來，拿到後面用被子捂著，這樣等中午都還是熱的。
夏天容易悶壞，吃涼的也沒事，就都直接吃的。
吃飯的時候，顧盼娣注意到梁軍坐在角落沒吃。
放下手裡的餅，走過去問他：「小軍，你怎麼不吃啊，不餓嗎？」
梁軍搖了搖頭，眼睛還有些紅。
旁邊的曹大柱大聲說：「梁軍奶奶回收糧食去了，沒給他做飯！」
到處都在下雨。
現在正是開春種的糧食收穫的時候，這雨一下，糧食要是不抓緊收，上半年的心血全白搭了！
梁奶奶那樣的老一輩，地里的糧食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昨天晚上知道有地方發了泥石流把莊稼都給沖沒了，今天一大早，把梁軍送過來後就趕緊走了。
顧盼娣皺了皺眉。
「那等會誰來接他？」
曹大柱聳肩：「不知道啊。」
梁軍眼睛更紅了，這下，眼淚水都掉下來了。
顧盼娣抿緊唇瓣，牽著梁軍的手，讓他跟著自己走到她的辦公桌前，然後把飯盒裡的餅分了他一個，雞蛋也遞給他：「吃吧，老師今天帶多了，吃不完。」
家裡三個人都在掙工資，沈稚柚在吃上，就從來沒短過自家人。
就算是餅，也不是乾巴巴的白麵餅。
中間都有餡！
要麼是鹹甜口的糖餅，要麼是咸口的菜餅、粉條餅。
現在天氣熱，怕餅放壞，特意讓夏嬸做的紅糖餡的餅，表面還撒了芝麻。
又香又甜。
梁軍不敢伸手拿，「爸爸說了，不能吃別人的東西。」
「顧老師是別人嗎，再說了，顧老師吃不完就浪費了，你這是在幫助顧老師。」
梁軍不僅自己班上的孩子。
他父親梁儒平之前還幫過自己，顧盼娣怎麼可能看著梁軍餓肚子。
梁軍聽到這，才小心翼翼拿起餅，咬了一口，眼睛立馬亮了，「甜的。」
小孩子都喜歡吃甜的。
團團圓圓也特愛吃。
顧盼娣笑了笑，「嗯，快吃吧，還有一個雞蛋，你也幫顧老師吃了。」
半大的小子，胃口比一個成年人還大。
還好夏嬸做的餅分量實在，要不然，梁軍怕是都吃不飽。
吃完午飯，顧盼娣又給他塞了兩塊餅乾。
這還是自己出門之前團團圓圓塞她口袋裡的。
他們每次去上託兒所時沈稚柚和夏嬸都會給他們塞吃的，他們就也給姑姑塞。
梁軍眼眶熱熱的，「謝謝顧老師。」
「沒事，回去午休吧。」
今天下雨，天黑的比較早，來接孩子的家長也都來的比平時早。
顧盼娣算著，今天自己應該能比平時回去早一些。
在來這邊之前，家對她而言就是噩夢，她寧願在田裡頂著烈日、頂著寒風乾活，也不願意回家。
而現在，顧盼娣自己都嚇了一跳，她竟然是盼著回家的。
只是，一直到班裡其他孩子都被接回去了，還沒有人來接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