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條回家的路,羅敏顏碰巧和七姨婆婆媳遇上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羅敏顏不想管七姨婆的家事,就算她真的想管,也不是現在。
現在沈秋的性子還是軟軟弱弱的,她要是現在幫了她,七姨婆憋著一股火氣,七婆媳不敢對她怎麼樣,但沈秋可就慘了,回家門一關上,少不得挨幾頓打。
「七姨婆,您要是想要大孫子,還得讓人吃飽飯,要是大孫子在娘胎餓壞了,您哭都沒地方哭去。」話落,羅敏顏拎著籃子離開。
小文在村頭那邊撿麥穗,一天也能掙三個工分。
羅敏顏轉去村頭那邊叫侄子回家吃午飯。
這臭丫頭,不僅咒她,還咒她肚子裡的大孫子,七姨婆氣得心肝都疼了,
不過她把羅敏顏的話聽進去了,沈秋可以餓壞,肚子裡的大孫子可不能餓壞,從兜里掏出兩個窩窩頭丟給沈秋,「快點吃,吃完好幹活,別想偷懶。」
要不是看在大孫子的份上,她半個窩窩頭都不想給。
她當初就不同意大龍娶這個下鄉知青,臉蛋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幹活還不如三歲娃娃利索,娶回家就是浪費吃食。
村里哪個懷孕的女人不是照樣挺著大肚子下地幹活掙工分,就數沈秋事最多,最嬌貴。
這個兒媳婦她真是哪哪都看不上。
沈秋一個上午都沒吃,這會早就餓得沒力氣了,她扭頭看著羅敏顏的背影,在心裡默默的感激她。
要不是她,她估計連半個窩窩頭都吃不上。
她下鄉當知青五年,從當初的一腔熱血建設農村,到逐漸麻木,下鄉生活並不是她當初想像的那麼美好,反而日子很艱難。
她什麼都不會,掙的工分也不夠她吃。
知青里的幾個女知青都和當地的村民組建家庭,有個男人護著,日子過得也算舒心,
她也心動了,正好羅大龍一直幫她幹活,對她獻殷勤,還說一輩子對她好,她點頭答應了和羅大龍組成婚姻家庭。
剛嫁進去的時候她手裡還有點錢,婆婆現在不喜歡她,可面子上還算過得去。
可不到兩個月,她這個婆婆開始變得尖酸刻薄,處處挑她刺,她找男人哭訴委屈,羅大龍只會和稀泥,說他娘把她養大不容易,讓她不要計較。
當知青的時候她只是身體上的累,現在她嫁人了是身體上的累加上心靈上的累。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沈秋麻木啃著兩個窩窩頭,吃完了安靜的下田幹活,什麼也沒說。
七姨婆又開始罵罵咧咧,這個兒媳婦整天擺著一副苦喪臉給誰看。
她家的福氣都被這個掃把星給弄沒了。
一起幹活的幾個嬸子聽著七姨婆罵兒媳的話,什麼難聽都說得出口,很不贊同,但也沒說什麼。
他們只是外人,手伸不了那麼長,別家的家事她們管不了。
羅母實在聽不下去了,「我說老七家的,你心裡有氣就回家,別在這罵罵咧咧的影響我們大夥幹活的積極性。」
她真是想不明白這老七家的腦子怎麼想的,天天想著法使勁磋磨兒媳婦對她有什麼好處,
將來老七家的老了,走不動了,還不是指望要兒媳照顧,現在不把兒媳當人看,將來有她罪受的。
只可惜,她們旁人說得再多,這老七家的還覺得她們這些外人危言聳聽,老七家的腦子像是被屎糊似的,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七姨婆一抬頭就看到這一群人對她幽怨的眼神,識趣的閉嘴,不敢再罵兒媳。
羅大嫂經常聽到七姨婆罵兒媳,變著法磋磨兒媳,聽到一次,她就感慨一次自己命好遇上個好婆婆。
照她說男人再好都沒用,要是遇上刻薄的婆婆都是白搭。
一起洗衣服的時候沈秋也說羅大龍對她挺好。
現在羅大龍就在隔壁那片田,七姨婆嗓門那麼大,她不信羅大龍聽不見,
瞅他像聾子一樣,屁都不敢出一個,還說疼媳婦,沈秋還覺得他好,她真替沈秋覺得不值。
沈秋邊幹活邊掉淚,羅大嫂看她的臉色蒼白,知道她還懷著孕,怕她出事,「沈秋,你臉色很不對勁,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你先回家,別幹活了。」
沈秋強忍著不適,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英子,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你身體不舒服你就別逞強了,別忘了,你肚子還懷著孩子,你不為自己,你也得為肚子裡的孩子想想。」沈秋的臉色實在過於蒼白,羅大嫂做不到視而不見。
沈秋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眼裡第一次有了反抗,對婆婆說:「娘,我肚子不舒服,我回家休息了。」
七姨婆一聽就惱火,剛想罵,看了看周圍又咬牙,「滾,滾!」這個懶貨,等她下工回家得叫兒子收拾她。
羅敏顏到村頭那片田,望眼過去就看到一群打打鬧鬧還不忘低頭彎腰撿麥穗的蘿蔔頭,小文也在其中。
每一粒糧食都很珍貴,麥田裡的掉落麥穗那是浪費不得的,掉落的都被他們這群孩子撿得乾乾淨淨。
村裡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的。
大人不容易,小孩也懂事,只要走路利索了,重活他們幹不了,但是撿麥穗這種有手就會的活,他們還是幹得很好的。
羅敏顏站在田埂上,「小文,回家吃午飯。」
聽到小姑姑喊他,正和小夥伴玩鬧小文和小夥伴打了聲招呼,小跑上田,「小姑姑,你來接小文啦。」
小文滿頭汗水,衣服都濕了一大片,圓溜溜的雙眼討喜的很。
羅敏顏從籃子拿出一條擦汗巾給侄子擦額頭上的汗,「餓了吧,回家吃飯。」
小文從口袋掏了掏,五隻螞蚱在他的手掌上亮出,「小姑姑,你看我抓到了螞蚱,等回家小文烤給你吃,香噴噴的可好吃了。」
對上侄子那亮晶晶的眼,羅敏顏覺得自己的心被這臭小子暖到了,「真是姑姑的好大侄兒,姑姑有口福了。」
這螞蚱營養價值還挺高,拿來炸是最好吃,只不過就幾隻螞蚱,她要是拿油來炸,她娘肯定心疼。
只能用火烤著吃了。
牽著小文黑溜溜的手,姑侄往家走,碰到沈秋坐在大樹底下,臉色很不好。
「沈秋,你怎麼了?用不用我扶你去赤腳大夫那裡看看。」
沈秋抬頭看到是羅敏顏,搖搖頭,「沒事,我就是太餓了,沒力氣,我坐一會就好了。」
羅敏顏皺眉,借著掏口袋的動作從空間拿出兩個水煮蛋,「這是早上我娘煮給我吃的,我還沒吃,給你。」
兩個雞蛋遞到沈秋面前,沈秋不敢接,「羅同志,我沒事,這雞蛋太珍貴我不能要。」
看到雞蛋,沈秋本能的咽了咽口水,艱難的移開視線拒絕。
她已經三年沒吃過雞蛋了,她婆婆當家,家裡的糧食都鎖在婆婆房間,家裡的雞蛋她碰都不能碰,多看一眼都被婆婆罵。
她身體不適,婆家人視若無睹,丈夫覺得她小題大做。
給她關懷的卻是外人。
現在羅同志還拿雞蛋讓她吃,沈秋的眼淚流得更凶。
羅敏顏不擅長安慰人,把雞蛋塞給她,牽著侄子轉身就走。
「小姑姑,那雞蛋是奶奶煮給你吃的,你怎麼給龍嬸吃了。」奶說了,雞蛋是專門給小姑姑補身體的,現在小姑姑給了別人,小姑姑今天就沒有雞蛋吃了。
早知道他隨身帶兩個窩窩頭了,這樣可以給窩窩頭龍嬸吃,她小姑姑就不用給雞蛋。
「她肚子還懷有小寶寶,她比小姑姑更需要吃雞蛋,小姑少一頓不吃雞蛋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