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角燉的挺軟的,拌米飯好吃,還有雪裡紅燉豆腐,要不要給你剪點紅辣椒,能吃辣嗎?」
蕭水生在姜棗的碗裡『摞積木』。
姜棗的碗都冒尖。
汗……
還以為出來吃飯就不用擔心被撐死了。
看來還是逃不過。
她實在受不住,認真的和蕭水生說:「水生我吃不完的,別夾了。」
旁邊一個鐵勺子伸過來,裡面放著裹著白糖的,圓圓胖胖的糖霜花生,水靈靈的就蓋在蕭水生給姜棗夾的菜上。
宴席上唯一能理解蕭水生的,怕是只有谷秀芳了。
她心裡難受,瞧見好吃的還是忍不住給姜棗夾。
夾菜的時候,谷秀芳成功找到和姜棗在國營飯店吃飯的感覺,語氣忍不住柔和,有些話自然而然從口中說出來:「花生離你遠,我給你舀點,多吃點,水生才給你夾了多少菜啊,幾口就吃完,快點吃,吃完再來一碗。」
「她脾氣軟,飯量小,水生你多給她夾菜,別餓到了。」
姜棗低頭看著自己越摞越高的碗,小小的胃很有壓力。
「……謝謝阿姨……」
蕭水生就喜歡看她為難的樣子,和平時很不一樣。
姜棗拿起筷子,艱難開動了。
滿桌飯菜,霍小曼味如嚼蠟。
她嫁進蕭家好幾年了,婆婆從來沒給她夾過菜。
這些人……嘴上說著生不出男孩兒沒關係的,沒什麼問題,實際上呢?
都偏心,看不起她!
飯桌上故意給姜棗夾菜,不就是故意噁心她嗎?
用行動羞辱她生不出男娃。
蕭文生感受到她不高興,給她夾了塊肉:「你也多吃點。」
霍小曼回以冷笑。
就給她夾這麼點,還不如不夾。
吃完飯,孫立根把姜棗叫到一邊,給她十張大團結,猶豫了下,還是說:「有些話不該做師傅的來說。」
飯桌上喝了點高粱酒,他想了想,又道:「你那個大嫂……日後注意點,看你眼神不對。」
孫立根不喜歡摻和人家裡事情。
說多了,有的不理解,覺得你挑撥。
對方是看重的小輩,他還是沒忍住說了不該說的話。
姜棗正色:「謝謝師傅,我會聽在心裡的。」
孫立根放心了。
「行,我先回去了。」
孫立根離開,蕭水生從不遠處的樹下走過來,他從兜里掏出四張大團結:「天兒不早了,他們知道你不會去我家,讓我把錢帶給你。二十我爹娘給我的,剩下的是我爺奶給你的。」
「他們都很喜歡你,尤其是我娘。」
畢竟是在程家,說話不方便,蕭水生示意去外面,邊走邊說。
長輩給的,姜棗沒有推辭,收下和另外一百塊一起揣兜里。
算上之前得的,還有工資,她已經攢下三百多了。
姜家所有人加在一起的錢都沒她多。
進步了,畢竟上輩子一年能攢下幾塊一毛都算不錯。
姜棗輕笑:「我知道。」
「她對我挺好的。」
蕭水生從程家借了輛自行車:「我騎車送你回去,晚上路上人少,挑小路走,儘量不讓人看到。」
結過婚的在人前都不能過於親密,拉手被街道辦,或者婦女主任看到,都要說教兩句:「恩愛沒錯,注意保持距離,千萬不要一時衝動超生了。」
他們未婚的騎在一輛自行車上,肯定要被教育的。
上次在野外小路上,姜棗坐二八大槓沒啥,在縣城小胡同,大家眼皮子底下,只能坐在車座後面。
離初冬差了場雪。
天黑的早,樹上光禿禿的,像鬼手一樣。
姜棗慢吞吞坐上自行車后座,看著道路兩旁得樹,總覺得樹杈像人手,平時會嚇的不敢往兩邊看,坐在蕭水生自行車后座上,她莫名的就不怕了。
車子拐進沒什麼人的小胡同。
蕭水生清了清嗓子:「別掉下去,摟著我的腰。」
自行車向前滾動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夜裡很清晰。
姜棗的心跳隨著咯吱咯吱的聲音逐漸加快,確定沒人,小心翼翼的環住蕭水生的腰,把臉貼上去。
她很累。
前段時間沒睡好,今天做了三層花饃,累的胳膊都抬不起來了,只有靠在他身上才能短暫的休息片刻。
蕭水生感受到姜棗的疲憊,心疼的放慢車速,免得她顛簸。
姜棗靠著蕭水生睡著了,睡得昏昏沉沉。
到姜家門口。
蕭水生把腳撐在地面,保持自行車平衡,讓姜棗安穩的多睡一會兒。
什麼時候……才能讓棗兒睡在他身邊一整夜?
車停了十來分鐘。
胡同口邊上那家門開了,胖乎的小丫頭穿著棗紅色衣服走出來,手裡拎著髒水桶,打著哈欠咕喏道:「咋這麼冷呢?晚上比白天冷多了!」
「不知道棗兒有沒有穿上厚衣服。」
艷秋說完,往老薑家那邊看。
她吃驚的捂住嘴,拎著髒水桶退了出去,關上自家門,興奮地跺跺腳。
誒嘛,棗兒和她對象感情可真好。
察覺到有人出來,蕭水生不敢繼續把車停在這:「棗兒,棗兒……」
誰再喊她?
姜棗全身上下,尤其是胳膊,腰,腿,特別痛。
她困得睜不開眼睛:「水生?」
「睡蒙了,到你家了。」
蕭水生眼底漫著心疼。
姜棗揉了揉眼睛,從自行車上跳下去,抬手打了個哈欠:「嗯嗯,你回去路上小心點哦。」
蕭水生攥緊了下車把,猶豫片刻俯身靠向姜棗的位置,指了指輪廓流暢的側臉。
離得近了,他纖長垂直的睫毛將眉眼襯托的更加深邃,也看的更加分明。
姜棗迷糊著,沒有平時的羞怯扭捏,湊過去吧唧親了一口。
揮揮小手:「快回去吧!」
蕭水生得償所願,聲音低沉幾分,趁著黑夜的隱藏,沒有刻意收斂目光。
「你先進去,把門栓好。」
姜棗知道自己不進去他就不放心走,她打開門走進去,把院門的木栓子落下。
蕭水生等了片刻,騎車離開。
姜棗回到家匆匆洗漱,蓋上被子睡覺。
她睡的香甜,有些人睡不著。
姜珊回家把桌子上能砸都扔到地上,連風扇都摔了:「啊!!憑什麼,憑什麼姜棗處處搶我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