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越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
客廳里靜悄悄的，只留著一盞昏黃的壁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映照著空蕩蕩的沙發。
「錦錦呢？」嚴越脫下外套，隨手搭在椅背上，問正在廚房幫著王阿姨收拾的蔡文淑。
蔡文淑從廚房探出頭來，笑著說：「在樓上哄寶珠睡覺呢。」
「這孩子，膽子小，一直粘著錦錦，怎麼哄都不肯睡，最後還是錦錦把她摟在懷裡，才慢慢安靜下來。」
嚴越點點頭，輕手輕腳地上了樓。
推開臥室的門，嚴越借著昏暗的燈光，看到鄭錦側臥在床上，寶珠就蜷縮在她懷裡，睡得正香。
寶珠的小手緊緊抓著鄭錦的衣襟，小腦袋在鄭錦的懷裡蹭來蹭去，像只依戀母親的小貓。
她們的頭髮交織在一起，仿佛難捨難分。
嚴越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
他站在門口，靜靜地看了許久。
眼前這一幕，如此溫馨和諧，就像他一直渴望的家庭畫面：心愛的小妻子，抱著他們的孩子，甜甜地睡著。
一種莫名的滿足感和幸福感，在他胸腔里緩緩流淌。
他悄悄走到床邊，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寶珠肉嘟嘟的小臉蛋。
小傢伙睡得很沉，一點反應都沒有。
嚴越收回手，目光落在鄭錦的臉上，她睡得也很沉，眼睛緊閉，唇角微微上揚，似乎在做什麼美好的夢。
嚴越的手，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鄭錦的頭髮上。
一下，一下，輕輕地撫摸著。
她的髮絲柔軟順滑，像上好的絲綢，在他的指尖滑過。
儘管嚴越的動作很輕，鄭錦還是被吵醒了。
或許是醫者本能，又或許是這些日子以來緊繃的神經還未完全放鬆，她向來淺眠。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嚴越那雙深邃的眸子正含笑看著她。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眼神溫柔得像一汪春水，仿佛能融化世間一切的堅冰。
「醒了？」
嚴越的聲音也很溫柔。
「嗯……」
鄭錦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睡意朦朧間，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寶珠的小腦袋，確認她還在自己懷裡安穩地睡著，這才放心地舒了口氣。
「怎麼了？是不是調查有進展了？」即使在半夢半醒之間，鄭錦依然惦記著潛伏者的調查，這已經成了她心頭的一塊重石。
嚴越看著她略帶疲憊的神色，心中湧起一陣心疼。
他不想讓她再操心這些，便點點頭，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快了，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他刻意隱瞞了小李不肯開口，甚至想自殺的真相，不想讓她再為這些事情煩擾。
他目光落在寶珠恬靜的睡顏上，柔聲問道：「累不累？」
鄭錦這才意識到自己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已經很久了，渾身都有些僵硬。
她輕輕動了動胳膊，笑著嘆了一口氣：「還真有點累，小孩子的精力真是太旺盛了。」
她想起寶珠晚上纏著她玩鬧的場景，不禁莞爾。
明明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是不肯睡覺，非要拉著她講故事，唱兒歌。
嚴越看著她臉上浮現出的溫柔笑意，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伸出手，輕輕地將落在鄭錦臉頰上的一縷碎發撥到耳後：「辛苦你了。」
「如果太累了，寶珠就讓媽安排好了。」嚴越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睡夢中的寶珠。
鄭錦聞言，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將寶珠摟得更緊了一些。
「倒也不用。」鄭錦有些抗拒。
雖然只和寶珠相處了短短一天，但這個軟糯糯的小糰子，就像一顆小小的種子，已經在她心裡紮下了根。
那種感覺很奇妙，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
寶珠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她的心。
她喜歡寶珠清澈見底的眼睛，喜歡她軟軟的小手，喜歡她甜甜的笑容……
嚴越敏銳地捕捉到了鄭錦語氣中的抗拒。
他微微蹙眉，試探性地問道：「你不介意......」
畢竟，寶珠的母親趙鷺，她曾經那樣深深地傷害過她，甚至差點要了她的命。
鄭錦知道嚴越想說什麼，也知道他心裡的顧慮。
趙鷺的所作所為，她當然沒有忘記。
每每想起那些驚險的場景，她仍然會感到後怕。
可是，當她看著寶珠天真無邪的小臉，看著她清澈明亮的眼睛，她實在無法將這個可愛的小天使和那個女人聯繫在一起。
「不……」鄭錦頓了頓，輕輕搖了搖頭，「我不介意。」
她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她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寶珠的額頭，心中默默地做了一個決定。
不管寶珠的母親是誰，她都會好好照顧這個孩子，給她一個溫暖的家，讓她健康快樂地成長。
突然，寶珠小小的身子猛地一抖，像是落入蛛網的蝴蝶，無力地掙扎著。
細碎的嗚咽聲從她口中溢出，眉心緊緊蹙起，小小的臉蛋上寫滿了恐懼。
「啊——」寶珠驚叫一聲，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小手胡亂地揮舞著，像是要抓住什麼，卻又什麼也抓不住。
鄭錦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
她本能地將寶珠摟進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寶珠不怕，寶珠不怕……」
她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嘴裡一遍遍重複著安慰的話語。
寶珠小小的身子還在微微顫抖，害怕地蜷縮在鄭錦的懷裡，緊緊地抓著她的衣襟。
聽到鄭錦溫柔的聲音，她漸漸平靜下來，緊蹙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來，害怕的情緒逐漸消散。
嚴越站在床邊，看著這一幕，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一陣抽痛。
他無法想像，一個如此年幼的孩子，究竟經歷了怎樣的恐懼，才會在睡夢中都如此不安。
他緊抿著嘴唇，下頜繃緊，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芒。
他想起趙鷺信中提到的那些事，想起那些潛伏在暗處的敵人，想起那個代號為「響尾蛇」的首領，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憤怒。
他一定要儘快將這些人繩之以法，將「響尾蛇」揪出來，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