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吉普車停穩,捲起一陣塵土。
車門打開,鄭錦踏上這片略顯荒涼的土地,乾燥的風裹挾著細沙撲面而來。
高聳的崗哨,筆直的士兵,肅穆的營房,無一不彰顯著軍隊的莊重和森嚴,與她熟悉的城市截然不同。
白興華的車沒有停留,徑直駛向軍區療養院。
臨行前,他搖下車窗,慈祥的面容上帶著一絲笑意:「小鄭啊,地址我已經告訴嚴越了,歡迎你來做客。」
他半開玩笑地眨了眨眼,又補充了一句:「我可等著你的『神藥』呢!」
鄭錦乖巧地應下:「老首長,等安頓好,我一定去看您。」
她目送著載著白興華的吉普車遠去,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這位老首長,雖然威嚴,卻也平易近人,讓她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感受到了一絲慰藉。
目睹著鄭錦和白興華親切的互動,嚴越心中不免失落。
自從在火車上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後,鄭錦對他的態度就冷淡了許多,仿佛隔著一層薄冰。
他幾次想要開口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默默地跟在鄭錦身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鄭錦哪裡看不出嚴越的心思,她不搭理他,一來是有心晾一晾他,二來火車上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現在時機差不多了,鄭錦便主動伸手,輕觸了一下嚴越的手背。
這一下,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小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嚴越渾身一震,下意識地反握住鄭錦的手,全然忘了場合,忘了不遠處的崗亭。
鄭錦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慌亂,她不著痕跡地抽了抽手,卻沒能掙脫。
崗亭里,警衛員似乎看了過來,鄭錦趕緊搖搖手,示意他放開。
嚴越這才如夢初醒,感受到鄭錦的窘迫,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他依依不捨地鬆開手,掌心還殘留著鄭錦手背的溫度。
「鄭錦,我…我……」
他張了張嘴,卻只吐出幾個毫無意義的音節,最後化為一句笨拙的道歉:「對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鄭錦打斷他,「嚴越,我需要的是尊重。「
「我不喜歡別人干涉我的生活和決定,就算是夫妻。」
她迎著嚴越的目光,眼神清澈而明亮,像一汪清泉,直透人心。
「我既然和你領了證,做了夫妻,做決定時就不會自私地只考慮自己。」
「以後的日子還長,也請你不要幫我做決定,好嗎?」
嚴越看著鄭錦,心中不禁又軟了幾分,原來他的小妻子,這樣有主見。
「好。」
他鄭重地點頭,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
這時,一個身穿軍裝的年輕小伙子快步走到嚴越面前,立正敬禮:「報告營長,團長讓您去一趟團部。」
嚴越回禮:「知道了。」
他轉頭看向鄭錦,目光中帶著一絲歉意:「我讓人帶你去招待所,處理完事情,我就去找你。」
嚴越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鄭錦收回目光,輕輕吐出一口氣。
吳榮看著自家營長走遠,這才轉身面向鄭錦,臉上堆滿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嫂子好!」
鄭錦一愣,嫂子?
她和嚴越領證的事這麼快就傳開了?
嚴越不是說只有負責這件事的領導知道嗎?
像是看出了鄭錦的疑惑,吳榮笑得更燦爛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極了某種機靈的小動物。
「嫂子,您別驚訝,我可是火眼金睛!「
」我在嚴營長手下做了三年兵,從連長到營長一直跟著他。「
「他呀,就是個冰疙瘩,多少文工團的小姑娘看上他,他愣是沒動一點心思。「
「可他對您,那眼神,嘖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動了真格的!」
吳榮說著,還擠眉弄眼地朝鄭錦努了努嘴,一副「我什麼都懂」的表情。
鄭錦被他這番話逗得哭笑不得,尷尬地呵呵一笑。
心想著,你家嚴營長是作者親媽一手締造的。
他要不是對其他人冷酷,只對女主溫柔,還能是男主?
至於嚴越對自己……
她更傾向於認為是嚴越的性格和身份使然。
作者將嚴越塑造得極具軍人的正直和責任感。
他因為和自己發生了關係、領了證,出自於本性,他把自己劃分到了他的保護圈裡。
「嫂子,你叫我小吳就行。」吳榮熱情地接過鄭錦的行李,「我帶你去招待所,走吧,這天怪熱的。」
鄭錦回過神,點點頭,跟在吳榮身後。
「嫂子,你是哪裡人啊?」吳榮一路走,一路找話題,試圖打破沉默。
鄭錦笑笑:「我老家在文市。」
「文市啊,那可是個好地方!」吳榮看樣子去過很多地方,「聽說那裡的米很香!」
鄭錦點頭:「下次有機會,我帶些給你嘗嘗。」
「那可太好了!」吳榮眼睛都亮了。
很快兩人就到了招待所。
「嫂子,你先休息,我去跟營長匯報。」吳榮放下行李,敬了個禮,就要轉身離開。
「吳榮!」鄭錦叫住他,從包里拿出一個棕色小瓶,」這止血的,你拿去用!「
吳榮接過藥粉,打開蓋子一聞,眼睛頓時面露:」嫂子家是行醫的?「
「嗯!」鄭錦沒想到吳榮還有些懂行。
吳榮重重點頭:「我姥爺就是赤腳郎中,我聞出三七的味兒來了。」
另一邊,嚴越快步走向團部。
他心裡裝著鄭錦,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報告!」嚴越站在團長辦公室門口,洪亮的聲音在走廊里迴蕩。
「進來!」
嚴越推門而入,立正敬禮:「報告團長,營長嚴越前來報到!」
團長韓東方,四十多歲,目光如炬,不怒自威,正坐在辦公桌後翻閱文件。
見他進來,抬起頭,爽朗一笑:「嚴越,來了!坐!」
嚴越敬了個禮,在韓東方對面坐下。
「這次任務完成得不錯,乾淨利落,不愧是我們團的尖刀!」韓東方讚賞地看著他,「團里打算為你請功。」
嚴越惦記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抿了抿唇,略顯侷促地開口:「團長,我的結婚報告……」
韓東方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嚴越打趣道:「喲,咱們的鐵樹終於開花了!怎麼,這麼著急?」
嚴越的耳根瞬間紅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低聲解釋:「不是,我就是想問問……」
「行了,行了,別不好意思了。」韓東方擺擺手,止住笑聲,「組織上已經知道了,鄭錦同志的政審也通過了,你補一份結婚報告就行。」
聽到這話,嚴越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不少,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韓東方看著嚴越這副模樣,心中暗自感嘆,這小子,還真是陷進去了。他清了清嗓子,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關於你的調令……」
嚴越的神情也隨之嚴肅起來,他坐直身體,沉聲說道:「一切服從組織安排。」
韓東方點點頭,他知道嚴越的性格,說一不二,是個真正的軍人。
「你即將調往西北邊防基地,那裡條件艱苦,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是!」嚴越語氣堅定,沒有絲毫猶豫。
韓東方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又帶著一絲擔憂:「鄭錦同志也跟著你去,你們夫妻倆都要做好吃苦的準備。」
嚴越的眼中閃過一絲柔情,他堅定地說:「我會照顧好她的。」
韓東方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去吧,好好準備一下,過幾天就出發。」
嚴越再次敬禮,轉身離開團部。
走出辦公室,他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深吸一口氣。
西北的風沙,他並不陌生,但這一次,身邊有了鄭錦,嚴越覺得身體裡充滿了力量。
仿佛任何困難都無法阻擋他前進的腳步。
他加快了步伐,朝著招待所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