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我…………」楊霖顫抖著手想去扶她。
可還沒靠近,就被陳雲英尖銳著聲音避開了,「你別碰我!!!」
楊霖也沒想到她反應會如此之大。
呆愣看著她眼底的那一抹明顯的排斥與決絕,片刻後,他才無措地收回自己的手,喉嚨哽咽道:「英子,你別…………害怕,我不碰你,你………」
聽著他來來回回說那些沒用的話,陳雲英滿心疲憊,她突然不想再繼續這麼繞圈子了。
打定主意以後,她快速抹掉眼角的淚水,從地上站起來與楊霖對視。
「楊霖,咱們認識多少年了呢?快二十年了吧!說實話,在發現你對我撒謊之前,我一直都無比相信……你和麼麼是除了爹媽以外,永遠不會傷害我的人。」
她的聲音不覺啞然,「你這個人嘴巴笨,無論我如何求你逼你,都不像別人一樣說好聽的話。脾氣也倔,但凡有一點覺得對我不好,就是誰來勸都不肯鬆口,好多時候都能給我氣得直跺腳………」
「儘管如此,我始終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你將你所有的積蓄毫不猶豫給了我,我喜歡的,我需要的,我甚至都不用開口,你自己就能主動捧到我跟前。我不開心了,你總是能第一個發現…………」
「很多時候,比爹媽還要寵我…………」
「這麼多年下來,我一顆心被你拴得死死得。每天就盼著能快快長大,這樣等夠了年紀,咱們就能夠結婚,然後永遠在一塊了。」
「可是………」陳雲英微微抬眸望過去,任淚水肆意從臉頰滑過,「我從來沒想過你會對我隱瞞事情,在我發現後對我撒謊,甚至還能跟其他女人舉止親密………」
說到這裡,她的手已經開始不自主顫抖,「楊霖啊,你真的是知道刀子從哪裡插進去最疼。」
楊霖聞言,喉嚨微動,垂在褲腿兩側的雙手不覺緊握成拳。
他太了解面前的姑娘了,甚至比了解自己還要了解她。
他寧可她能像之前每次生氣時鬧脾氣一樣,絮絮叨叨地罵他一頓,或者氣極了衝上去泄憤般地咬他胳膊幾口。
而不是,如今這般,平靜,太平靜了。
平靜得如同是在告別,而後下一秒就要說出徹底一拍兩散的話來。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楊霖整個心都像被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抓了下,疼得他想原地打滾。
「你如今都這麼善良了嗎?」身後某人乍然開口,氣得周麼麼差點直接動手,「偷聽就該有偷聽的自覺,你聲音那麼大做什麼?」
說著,她狠狠瞪了一眼,頗為不悅道:「再說,你那話里什麼意思?我一直都心地純良好吧?」跟你似得,黑得跟塊墨一樣。
後邊那句話,她當然沒有膽子說。
不過姚堇年還是從她的表情里自動領會到了,遂意味深長道:「又在心裡罵我呢?」
「沒,絕對沒,無緣無故怎麼會罵人呢?對吧?」周麼麼打著哈哈,裝傻充愣。
姚堇年也沒有跟她多計較,只是又將話題拉回到了最初,淡淡道:「我以為你那麼楊霖,會在這時候介入進去幫忙補一刀的。」
或是此刻的氣氛所致,周麼麼也沒像平時那般忽悠,認真回答道:「沒錯,我是討厭他,但我更在乎英子。真要是沒頭沒尾得斷了,這事能在她心裡扎一輩子。」
「與其如此,還不如順其自然讓那塊腐肉爛得更狠一點,等沒那麼疼了,再下刀徹底剜乾淨!」
姚堇年聞言,神色微微動了下,「你對自己也是如此?」
「什麼意思?」周麼麼斂住神色問。
明知道她此刻已經開始介意,姚堇年還是執意問出了口,「你和許彥當初…………」
「我想這並不關你的事!」周麼麼冷聲打斷了他的話,「對旁人的私事這麼好奇,可不像你的平時的作風。」
姚堇年剛準備開口道歉,另外一邊始終沉默挨罵的楊霖終於開口了,瞬間吸引走了周麼麼的注意力。
「英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發誓我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唯一珍惜在乎的你就是你,我怎麼會背叛你?」
「好,既然如此,那你告訴我,她是誰?你們在哪裡,什麼時候認識的?為什麼她幾次三番得來找你?為著什麼事?又為什麼她靠近時,你沒有推開…………」
「我……………」一句接一句逼問接連而來,楊霖整個頭腦都是亂得。
「還是不肯說,對嗎?」陳雲英勾起唇角,連連冷笑,「楊霖,我不是麼麼,我絕對不會讓你像許彥那樣,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
「做人有始有終,感情也是,什麼時候你願意同我講了,咱們再好好掰扯清楚。」
「在此之前,請你自覺離我遠點!」
說罷,陳雲英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轉身就跑。
擔心她會出狀況,周麼麼趕緊準備去追她,可腳剛邁出去,就被姚堇年從旁拽住了。
周麼麼先是盯著自己胳膊看了一眼,而後視線逐步轉移到了姚堇年臉上,「你幹啥?鬆手!」
「你要去找她?」姚堇年好脾氣問。
「那不然呢?剛剛談成那樣,心裡肯定難受來著!這種時候一個人待著很容易胡思亂想,我當然得去陪著去!」
說著,周麼麼就想將胳膊抽出來,誰料到對方竟然抓得更緊了。
一來二去,前前後後所有事情加在一塊。
任是他有多少不能惹的理由,此刻周麼麼都壓制不住心裡的火氣。
直接怒噴道:「姚知青,姚同志,請問我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嗎?所以,你才要這麼得折磨我?你天天不是忙得很嗎?那就去忙你的事情啊,跟在我後邊做什麼?陰魂不散的!你知道我現在被村里多少姑娘們嫉恨嗎?」
「本來我的日子就已經夠艱難了,真的,你行行好,高抬貴手放我一碼,離我遠點行嗎?」
話音剛落,對方的手就鬆了下來,一張臉雖然還是平時那副寡淡的神情,可周身都在往外冒冷氣。
說實話,開口的時候沒啥感覺,如今說完了,周麼麼總覺著心裡毛毛得。
大不了,挨一頓罵就是。
可姚堇年甚至都沒有發脾氣,只是像最初見面那樣,疏離道:「抱歉,是我多管閒事了。但我始終都覺著,無論多親密的關係,人始終都需要在某些時候獨自舔舐傷口。」
「打擾了。」
而後在周麼麼的欲言又止了,姚堇年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