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蘇雲跟著林大剛一路突突突,到了最遠的一個點,林大剛下車,讓蘇雲也下車。
林大剛把路邊的糧食往拖拉機上搬,吼站著發呆的蘇云:「你愣著幹啥?趕緊搬啊!」
蘇云:……
「不是,我搬不動啊!」
她動手籮筐就像是焊在地上一樣,紋絲不動。
「我是來開拖拉機的,不是來搬糧食的!」
林大剛嗤笑道:「這都是司機的活兒,你想只開拖拉機不想搬糧食?」
「做夢呢!」
蘇雲快哭了,她哪兒能想到還要搬糧食啊,難怪林念同意得那麼輕巧。
「幹不了活兒就讓開!」
周圍的人鬨笑不斷,蘇雲的臉紅透了。
然而這時廣播裡卻響起林念討厭的聲音:「……擼起袖子就是干啊,排除萬難爭取勝利啊!」
「今天要特別表揚蘇雲蘇知青,蘇知青主動提出要和林大剛同志換工作崗位,她是徹底為大隊著想,從生產力的合理分配的這個角度來考慮這件事情的!
蘇知青有了想法就立刻去找大隊長,也不怕被人誤會她是貪圖安逸。
畢竟拖拉機駕駛員可不是表面上那麼風光,除了開車,還要不停地扛糧食!
這個工作崗位可比掰苞谷辛苦多了!
可她還是願意和林大剛同志調換崗位,讓林大剛同志去到田地里,發揮比開拖拉機更重要的作用……
我們大家都要學習蘇雲同志這種積極向上,不怕苦不怕累,一心只為大隊著想的精神!
有了這種精神,大家團結在一起,我們大隊就是沒有被表彰,也是實至名歸的先進集體!」
蔣田豐在地里聽到這一段,就跟其他的社員道:「林知青做個廣播員簡直太合適了,你們聽聽,她的表揚稿聽起來都是這麼的熱血沸騰!」
社員們紛紛點頭,先前還覺得蘇雲雞賊,但林念的廣播詞提醒他們,開拖拉機可不僅僅是開拖拉機,還要乾重活的啊!
他們在保管室的時候還是誤會了蘇知青。
誤會個屁啊!
眼下就在蘇雲周圍的那些社員看著手足無措的蘇雲,譏諷的聲音飛起,「也就是林知青單純,相信蘇知青是為了集體不是為了自己!」
「可不咋的啊,咱們也差點兒被她給騙了呢!」
「一天天的竟想美事兒,城裡來的就是不一樣,咱們都是晚上睡著了做夢,她是大白天的就做夢!」
「哈哈哈哈哈……」
蘇雲完全聽不下去了,周圍傳來的每一個字都是像刀子似的扎在她身上,讓她無地自容。
她沒辦法,只能跑去找蔣田豐,跟蔣田豐說她低估了開拖拉機的難度,申請重新回去掰苞谷。
才跟著廣播誇獎過蘇雲的蔣田豐:……
「不是,蘇雲同志,你這不是胡鬧嗎?你昨天下工之後來找我那可是說得信誓旦旦的,怎麼一來就掉鏈子?」
「你要是不行,你來找我幹啥?」
「你不會是以為開拖拉機就僅僅是開拖拉機而已?」
「坐在拖拉機上把著方向盤就是了,不用干別的活兒了?」
「你要是因為這樣想才來和林大剛同志搶拖拉機的駕駛員工作,那你的思想覺悟就有問題,我就要批評你了!」
社員們看過來的目光讓蘇雲恨不能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然而不能夠。
她還要在村里待好幾年呢!
可不能毀掉名聲。
她哭著向蔣田豐鞠躬道:「大隊長,是我錯了,我錯誤估計了這個崗位的難度,我不是想偷奸耍滑,您也是知道的,這幾天我自己的活兒幹完了還會去幫助幹活兒困難的同志,我一點都沒有偷懶。」
她這麼一哭訴,蔣田豐也覺得自己說話太重了。
蘇雲說的是事實,她確實是新來的知青中最賣力的那個。
「行了行了,你去掰苞谷吧!」
「我去找你們小隊長說!」他放下手裡的稻子,招手找了一個人替他。
在半路遇到開拖拉機突突突過來的林大剛。
林大剛停下來跟蔣田豐說:「大隊長,您給我安排一個『壯勞力』,兩個人搬糧食要快些,可以儘快把這些糧食給晾曬著,快點兒曬得半干,也好給下一波糧食騰地方!」
『壯勞力』這三個字他咬得很重,明顯就是在譏諷蘇雲。
蘇雲垂著頭,羞憤不已。
蔣田豐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於是道:「行!我給你找個人!」
林大剛看了蘇雲一眼,開著拖拉機突突突地走了,噴她一臉的尾氣。
蘇雲氣得雙手死死地抓著衣襟,心裡恨透了林大剛和林念。
他們是故意的!
如果昨天他們去找蔣田豐的時候就說要幫手,那她現在也不會這麼狼狽。
蘇雲已經跟蔣田豐說了自己已無法勝任駕駛員的工作,現在不可能重提自己再去當駕駛員這個話頭子。
但她不甘心就這麼被林大剛和林念給整了,於是便跟蔣田豐建議:「大隊長,我們大隊如果只有一個拖拉機駕駛員,萬一林大剛同志有事請假,或者他生病不能開拖拉機,而這個時候大隊又需要用到拖拉機怎麼辦啊?」
「您看是不是讓林大剛同志教一下和他搭檔的社員,這樣一來萬一有個啥意外,也有人頂上是不是!」
蔣田豐看向蘇雲,蘇雲心虛道:「我這麼建議也只是為大隊著想,畢竟單位里都是有司機班的,駕駛員都是有多的!」
「我們家也有親戚在部隊,部隊裡一輛車都是配兩個駕駛員。」
蘇雲純屬張嘴胡謅,就是欺負蔣田豐是農民,不可能了解這些情況。
蔣田豐打消了疑慮,他道:「你的意見我會考慮的。」
到了苞谷地,蔣田豐跟小隊長交代了一番,大傢伙兒看蘇雲的眼神就變了。
廣播裡才表揚了她她怎麼就回來了?
蘇雲頂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不斷跟自己說,要想出人頭地,先要臉皮厚,只要我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有人來問她,她就笑著說:「大隊覺得我一個女同志和林大剛同志搭配不合適,給林大剛同志換了個男同志。」
至於別人信不信她就不管了。
東部保衛區第三分區。
傅秋石軍校的錄取通知書放在葛正峰的桌子上好些天了。
這些天他給傅國成打電話,但是一直沒有人接,傅國成在醫院,劉婷為了劉紅兵的事情一直在外奔波,每天都很晚才回家。
家裡的勤務員去醫院照顧傅國成了,根本沒人接電話。
這封錄取通知書就像燙手山芋一樣,沒有傅國成的話,他也不知道應不應該直接給傅秋石。
但他也不敢不給!
傅秋石去考軍校的事情是上面批准的,也就是說,第三區是同意傅秋石去軍校深造。
真是愁人!
他又打了幾個電話還是打不通,就只能派人去把傅秋石叫過來,把錄取通知書交給了他。
還以長輩的身份勉勵了幾句傅秋石,讓傅秋石去了學校可不能像在保衛區一樣莽了,不然的話,誰也護不住他!
傅秋石一看最後報到時間就氣笑了。
還有兩天,坐火車肯定是趕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