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虹章捂著胸口,半眯著眼看顧月淮:「你知道168排的任務?」
顧月淮沉吟片刻,頷首道:「徐首長給我寫這封介紹信的時候,正是他們接到任務的時候,只是起初沒有任用新兵,為什麼賀嵐章也會前往前線?」
賀虹章冷笑一聲:「還能是為什麼,第八軍區出了鬼,新兵不是熟臉,做任務更方便,M國這次是有預謀的挑釁,前線已經死了不少人。」
說起這件事,賀虹章臉色陰沉如水,對弟弟的擔憂和對軍部內鬼的憤怒盡數展現。
顧月淮深吸一口氣,強制冷靜下來,她必須把情況弄明白,才知道下一步怎麼做:「我先前聽你們說168排被困住了,是怎麼回事?」
賀虹章瞥了她一眼,又和身邊的人相視一眼,才道:「具體情況未知,只知道是被圍困在山中,不知道還能堅持幾天,一旦被M國的人捉到,下場……」
他閉了閉眼,眼裡滿是悲涼,投身戎裝,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下場,只是,他弟弟去從軍是他逼的,他才剛去半年多而已,就要就此殉國嗎?
這個想法令他心頭抽痛不已,可他已經盡力請人尋找了。
顧月淮眸光閃爍,眉心越擰越緊,問道:「你們知不知道他們具體被圍困的地址?」
倘若晏少虞真的在168排,那她不能坐視不理,上輩子的晏少虞的確活到了最後,可如今他提前幾年入伍,參加的任務也不同於上輩子,其中波折沒人能說清。
她曾聽晏少虞提起過,會有些將士被逼圍困,最後餓到極致,只能啃蟲子或是生吃血淋淋的野物,甚至潛伏時間久了,不等死在敵人手裡,就被病痛折磨而死。
總之,被困死的將士們所要遭受的折磨遠大於死於戰場中的。
甚至,他們最後會孤注一擲,飛蛾撲火想要殺出一條血路,最終全軍覆沒。
她很了解晏少虞,他絕不是一個等死的人。
賀虹章半眯起眼,用懷疑的語氣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顧月淮也沉了語氣,冷聲說道:「我是軍醫,我可以帶著藥物過去,能救幾人救幾人,如今機會放在眼前,你難道不想賀嵐章平安回來?」
賀虹章渾身一震,他怎麼可能不希望弟弟回來?
氣氛沉默了許久,賀虹章再開口時,聲音沙啞:「把地圖給她。」
「賀秘書?」那中年男人有些吃驚,畢竟這種東西涉及機密,不能隨便輕信於人。
賀虹章皺眉,加重語調:「給她!」
中年男人默了默,從身側的兜里掏出一張小心摺疊的地圖,將之交給顧月淮時,打開指了指上面畫圈的地方:「就是這裡,Z國和M國交界的深山老林里。」
顧月淮認真看了看,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就快步離開了病房。
中年男人有些不解,小聲道:「賀秘書,咱們就這麼把地圖給她了?」
賀虹章一把推開他,冷笑道:「不然你有什麼辦法?你們這些廢物,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等你們找到嵐章,黃花菜都涼了!我要的是我弟弟平安回來!」
中年男人似很不服:「我們不成,難道她一個女人就能成?」
這話一出,賀虹章也不說話了,病房裡久久沉默。
顧月淮能安然走到前線嗎?一定不能,這幾乎是賀虹章和中年男人的共識,那為什麼會把地圖和消息給她呢?大概是走投無路,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離開病房後,顧月淮就翻手把地圖放進須彌空間,轉而換下身上的白大褂,去尋了正在查房的白玫,乍一看到她,白玫還愣了愣:「月淮,你這是?」
「大嫂,我臨時要去一趟淮海市,就不回家了,你回家和爸說一聲,我就先走了。」顧月淮面色嚴肅,丟下這句話後也不等白玫回話,就匆匆忙忙走了。
「月淮!月淮!」白玫追了兩步,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顧月淮離開醫院。
她眼皮跳了跳,心頭也升起些許不安,總覺得有什麼大事發生了似的。
*
顧月淮離開縣醫院,直接去了火車站,買了最近的前往文峻縣的火車,文峻縣是距離國界凌川岩最近的火車直通的縣城,她必須晝夜不停的倒車。
凌川岩處於兩國交界,以千丈高岩聞名,而岩下就是大海,地勢十分險峻。
一路上,顧月淮心急如焚,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
在抵達豐市後,她並沒有前往糧街,而是直接轉乘了最快的火車,一路兜兜轉轉,從人流如織的大城市,逐漸走到人煙罕至的荒原。
三天後,終於來到了文峻縣。
文峻縣瀕臨邊界,人口不多,而且物資運送困難,導致人民生活水平很低。
顧月淮在縣城停留了一晚,到供銷社買了個半人高的竹筐,她倒是想買個登山包,可惜文峻縣的供銷社壓根不提供,除此外,她還順手買了些即食商品。
她有空間,倘若找到晏少虞以及他的戰友,倒是能提供足夠的糧食,可糧食需要一個明路,這時候背個筐,拿個包就很必要了,不然沒辦法解釋東西的來處。
除了這些,她還準備了一些藥品,止血藥,消炎藥都有。
一些準備就緒,第二天一早,她就花大價錢租了一輛計程車,直抵凌川岩。
司機是文峻縣本地人,顧月淮找了很多地方,才堪堪找到這麼一輛計程車,不然的話,她就只能打汽車的主意了,不然單憑兩條腿走到凌川岩估計還要兩天時間。
「小姑娘,你去凌川岩旅遊的?」司機操著一口當地話,有些好奇的問道。
顧月淮彎了彎唇,笑著道:「是的師傅。」
司機搖了搖頭:「以前也有不少人來我們縣,想著看看國界,可惜這段時間凌川岩不安全,聽說是打仗,沒人敢去,我也只敢把你送到山腳下頭,不能再往深處去了。」
顧月淮神色未變,輕聲道:「沒事,師傅你到時候就在山腳下把我放下就成。」
司機有些納悶,借著後視鏡瞥了她一眼:「小姑娘膽子還挺大。」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幾個小時後,一座巍峨連綿的大山映入眼帘,甚至隱隱能聽到海水激盪之聲,顧月淮眸子微亮,精神也振奮起來。
凌川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