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瑤拿著錢走了之後,李曉慧還是那副呆滯恍惚的模樣坐在炕上。
羅芳看她這樣忍不住發毛。
李曉慧不會受刺激多了,腦子出問題了吧?
「曉慧?」
羅芳試探地喊了一聲,「咱們還接著拔毛嗎?」
「拔。」
李曉慧只回了一個字,撩起褲腿,像拔死豬皮一樣又狠又快地拔。 ✻✸
寬頭的鑷子每次都能夾起七八根甚至更多的汗毛,用力一拽,一小片就乾淨了。
可片皮膚也泛起紅來,甚至隱約能看見血點子。
把自己當仇人一樣的狠辣勁兒,讓羅芳徹底不敢在這屋裡待下去了。
隨便找了個藉口,羅芳跑到周瑤和陳倩倩那屋,又哭又求,死皮賴臉地睡下了。
羅芳沒回來,李曉慧也沒管。
她就用這種痛得跟滾針板一樣的方式,熬了大半夜把身上比較明顯的汗毛都給拔了個精光。
為了消腫,她還偷偷去屋外裝了一大盆乾淨的雪回來,咬著牙用冰雪擦身。
最後,再死馬當活馬醫的把之前五塊錢買的玉顏膏,全身塗了一遍。
玉顏膏祛痘本就有平復炎症的作用,這一擦,還真把拔毛引發的紅腫給消了下去。
凌晨五點,李曉慧摸著自己重新變得光滑,甚至比原來更光滑的皮膚,哭著哭著就笑了起來。
「小賤人,你不是想看我笑話嗎?那咱們就走著瞧,看誰才是笑到最後那個!」
獰笑牽動臉上被抽巴掌的地方,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摸著臉上的巴掌印,李曉慧滿眼怨毒。
等著吧,洛鯉和她的兩個狗腿子,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只是眼下當務之急是拿到藥廠的好處。
倒頭囫圇睡了不到一小時,天邊才隱約泛起一絲魚肚白,李曉慧就穿戴整齊,匆匆趕去鎮上。
一直蹲在醫院對面的小巷子口守到九點,藥廠的兩個小幹事終於吃著肉包過來了。
李曉慧抓起一塊石頭扔過去。
「誒唷我去,誰啊!」
楊幹事被飛過來的石頭嚇得瞌睡都醒了。
惱怒的瞪著眼四處找,就看見扒在小巷口朝他們拼命招手的李曉慧。
「嗯?那不是昨晚找到飯店來的老鄉嗎?」另一個小幹事不太確定地說道。
楊幹事對容貌清秀的李曉慧印象挺深,點頭道「是她。」
「那她大早上的過來,幹嘛不進醫院辦事點等?還搞得跟壞分子接頭一樣鬼鬼祟祟的。」
楊幹事不滿地拐他一下,「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萬一老鄉有什麼顧慮呢?」
「走,過去看看。」
兩人朝著小巷子走去。
等兩人走到近處,還沒問話呢,李曉慧先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
「兩位領導,求你們一定要幫幫我啊——」
兩個小幹事直接被她哭懵了。
楊幹事手足無措地看著她,「你別哭啊,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另一個幹事眼睛尖,指著她的臉道「你被人打了?」
李曉慧哭得並不大聲,但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流,再搭配臉上的巴掌印,任誰看了都是被欺負慘了的弱女子。
「是昨晚帶著我去領導們包廂的那個人打的,他根本不是我哥哥!」
李曉慧聲音哽咽,滿臉畏懼。
「他聽說領導們花大價錢要在民間收集藥方,又剛好知道我家祖上有傳下來的方子,就威脅我必須聽他吩咐,要不就讓人污了我的名聲。」
「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污了名聲還不如死了算了!」
楊幹事氣憤地一拳打在牆上,「都新社會了,怎麼還能讓這種壞分子欺凌老百姓!」
「老鄉你別怕,我們這就帶你去公安局報案,把他抓起來勞改!」
李曉慧連忙拉住他的衣袖,拼命搖頭。
「不行的,他家兄弟人脈多,就算把他抓起來,其他人隨便耍點小手段,我也反抗不了啊!」
另一個幹事跟著發愁,「確實,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咱們沒多久拍拍屁股走了,她肯定得遭報復。」
在首都家屬大院長大的楊幹事還真不知道這些小人的手段,急得直撓頭。
「那怎麼辦?」
看出他真是個愣頭青,另一個也好不了多少,李曉慧暗罵一句晦氣。
她也不敢再裝了,忙把自己想了一晚上的藉口說出來。
「兩位領導願意幫我就好,我昨天在包廂里其實沒有說實話,那藥皂不是用來洗臉的,是用來洗頭的!」
「多洗一段時間,頭髮又多又順,是以前宮裡娘娘們養護頭髮的秘方!」
一聽是宮裡的秘方,兩人眼睛都亮了。
那可是真正的好東西啊!
小幹事搓著手誇獎道「老鄉你還挺聰明的,知道留一手。那你想我們怎麼幫你?」
李曉慧「我也不知道藥皂能不能入領導們的眼,要是能用,那貼公告的時候能不能直接寫生發配方通過?」
兩人對視一眼,恍然大悟。
「對啊!那個壞分子以為你的藥皂是護膚的,要是在公告上沒看見護膚的方子通過,只會當咱們沒選中,就不會多為難你了!」
李曉慧滿臉感激,「對,就是這樣!要是藥方能選中,我偷偷拿了錢,就能去南邊投奔親戚了!」
投奔親戚的話一出,兩人也就歇了讓她去首都上班的心思。
當然,藥方能不能用現在還說不好呢。
三人在小巷子裡又商量了一下細節,李曉慧便用圍巾裹著臉,低調地往郵局走去。
藥方的事只要等結果就好,現在她得去挽回爸爸的寵愛了。
李曉慧把電話打到了軍區大院。
剛拉練完回來沒兩天的洛父接起電話,就壓抑不住怒火地呵斥一聲。
「你媽說你死活不跟那個白眼狼分手,現在還有臉打電話回來!」
「爸爸你偏心!」
只聽語氣,李曉慧真是委屈得不行。
「我和葉輝哥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憑什麼以前姐姐喜歡葉輝哥時,我得忍耐退讓,現在姐姐早就另找了對象,我還是得跟葉輝哥分開?」
「明明葉輝哥的才華您也是看在眼裡的,我喜歡他怎」
「你先等等。」
電話那頭,洛父握著話筒站了起來。
「你剛才說什麼?小魚有新對象了?誰,多大了,做什麼的,乾淨嗎?」
李曉慧眼底一片陰翳。
嘴上說著都是女兒,實際呢?
聽她傾訴女兒家的小心思就不耐煩,一聽小賤人有新對象了,關心得跟什麼一樣!
「啊爸爸,原來姐姐又處了個對象的事,還沒跟您說嗎?」
不著痕跡地上了一遍眼藥,李曉慧聲音都小心翼翼。
「那、那要不還是等她自己告訴您吧?姐姐要是知道我先跟您說了,又得生我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