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
洛鯉還真沒想到婦女主任會推薦秦二虎來衛生室當廚師。
雖然二虎師從秦老爺子,廚藝肯定是沒問題的,但他才多大啊!
還沒用過童工的洛鯉面露遲疑之色。
「二虎的歲數稍微小了點兒吧」
婦女主任無奈,「可咱們大隊裡,除了老秦師傅之外,論廚藝也沒誰能比得上二虎了啊?」
韓延也在一旁連連點頭。
「師父,村里大傢伙兒能吃飽就不錯了,好些廚藝還不如我呢。」
他好賴還捨得往菜里擱油,加大醬,做出來的菜味道差不到哪兒去。
多的是家裡用棉花沾油擦鍋就下菜的。
一大鍋菜做出來,油花都瞧不見。
洛鯉一想到大徒弟的亂燉和周瑤做的韭菜蒸蛋,用童工的那一點點良心不安立馬煙消雲散!
「行,那就讓二虎來衛生室做飯。」
她一同意,秦二虎那邊不到半小時就興沖沖地跑來了。
「嫂子,以後你想吃什麼就跟我說!」
秦二虎興沖沖地去小院子的廚房裡轉了一圈,看著寬敞的灶台和堆滿各種調料鹹菜的木架子,美得不行。
「你說的啊。」洛鯉看著他壞笑,「明天中午是咱們衛生室的第一次聚餐,也不用太複雜。」
「水盆羊肉和九轉大腸當主菜,再隨便做個兩素一湯就行。」
秦二虎嘚瑟的笑容僵在臉上,盯著自家嫂子的眼神逐漸幽怨。
「嫂子你可想清楚了,我哥不會做飯,連藥都煎得跟要毒死人一樣」
洛鯉瞬間低頭認慫,「九轉大腸那是過年才能吃的菜,咱們不能那麼奢侈,你再隨便弄個肉菜就成!」
不認慫不行,以後還指著小叔子吃飯呢,可不能得罪了。
秦二虎丟過去一個「算你識相」的小眼神。
耽擱這麼一會兒,也差不多到了下班的時間。
今天沒碰上需要掛水到晚上的病人,所以也不用安排值班,大家收拾一下就能各自回家了。
秦戰照例在衛生室不遠處的大榕樹下,等著接自家小姑娘去家裡吃飯。
看見倒霉弟弟在小姑娘身邊繞來繞去地撒歡,秦戰不自覺地擰眉。
「你怎麼來了,地里的活兒都幹完了?」
秦二虎得意洋洋地叉腰,「哥,大隊長給我換工作了!以後我不用下地,在衛生室給嫂子做飯就成,工分還比原來高了呢!」
秦戰瞳孔巨震。
在衛生室做飯,那不是一整天都能跟她在一起?
每天只有下工後才能跟對象膩歪一會兒的秦戰,看倒霉弟弟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偏偏秦二虎還沒有察覺到來自親大哥的惡意,興高采烈地表示以後每天都能跟他們一起回家了。
秦戰拳頭都硬了。
「你傍晚跟我們一起回的話,那晚飯得幾點才能吃上?」
洛鯉及時勾住了秦戰的手指,安撫地朝他眨了眨眼,又一本正經的點了點秦二虎。
「除非有病人得留到晚上,不然你做完中午飯就能走了。」
「嗯,下午可以去打豬草,或者抓蟲子回來餵雞。」
秦戰心情舒暢地把秦二虎安排得明明白白。
秦二虎小大人似的背著手,斜他倆一眼。
「得了吧,不就是嫌棄我在的時候你倆不能抱著親嘴兒嗎,我還不稀得看呢!」
秦戰、洛鯉「」
這倒霉孩子到底什麼時候偷看的!
秦戰冷著一張臉,提著秦二虎的後衣領往一旁的小樹林走去。
「你歲數不小了,有些事我們也該好好談談心了。」
這心談得秦二虎哭爹喊娘。
好巧不巧一陣寒風吹過,細碎的雪花飄了下來。
伴著今年的第一場雪,秦二虎淒淒切切地唱起了小白菜,地里黃。
雪從降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停過。
半夜更是北風呼嘯,把知青們全給凍醒了。
周瑤裹著毛毯爬起來翻厚棉被。
「娘嘞,怎麼突然就大降溫了?我還打算等天晴了把被子拿出來曬曬呢!」
在箱子裡壓了大半年的棉被又硬又冷,根本不能貼身蓋。
洛鯉更懵。
衛生室最近一直不得閒,她就抱著僥倖心理一天拖一天,根本還沒來得及買厚棉被!
「洛鯉你把軍大衣先拿出來穿上,我去把炕燒起來。」
陳倩倩披著毯子才走出去,就聽見了敲門聲。
「誰啊?」
門外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是我,秦戰。」
陳倩倩開門一看,連忙回頭朝裡屋喊,「洛鯉,你對象來給你送棉被了!」
洛鯉單穿著軍大衣,光著兩條白皙筆直的小腿就跑了出來。
秦戰把用防水布裹好的棉被遞給她,低頭看著她光溜溜的小腿直皺眉。
「門口風大,快進去吧。要是不夠暖和,我明天再給你拿張狼皮來墊上。」
洛鯉也跟著擰眉,「你是不是傻,知道給被子裹防水布,就不知道把帽子手套戴上?」
秦戰搓了搓凍紅的大手,勾起嘴角。
「沒事,不冷。」
「傻子才不知道冷呢!」
瞪他一眼,洛鯉抱著被子往裡跑,眨眼又抱著一堆東西出來。
「包臉的軍帽不分男女,還有圍巾和手套。」
洛鯉墊著腳幫他把帽子和圍巾戴上,只是棉手套再有彈性,硬套在秦戰的大手上也還露著一半掌根。
秦戰哭笑不得地把手套摘下來,一看已經被自己撐大了一圈,乾脆又戴回去。
「行了,快進去吧,我也回去了。」
洛鯉依依不捨地看著他,「雪下得那麼大,你路上要小心啊。」
「知道。」
隔著手套摸摸她的臉,高大的身影再次沒入風雪之中。
第二天,雪倒是沒半夜那麼大了,但依舊飄飄灑灑地下著。
整個龍首村銀白一片,地上的積雪直接堆到了小腿。
大隊長乾脆用廣播通知放假,讓大家自己清掃積雪和加固屋頂、雞棚。
所有人都放假,可衛生室這種時候反倒不能歇了。
洛鯉頂著風雪來到衛生室,果然沒多久就有女人抱著發燒的孩子來看病了。
開藥打針的忙活一早上,等中午休息時,她倍感不妙地按住了隱隱脹痛的小肚子。
「洛醫生,有你的信——」
衛生室外,眉毛上都掛著冰霜的郵差小哥扯著嗓子的喊。
洛鯉都驚了,忙不迭地端著熱水出去。
「不是,下這麼大的雪你們還在跑啊?」
郵差小哥坐在自行車上一條腿支著地,捧著熱水喝了兩大口,才憨厚地笑了笑。
「沒事兒,送完這趟,得大半個月我們才來了。」
喝完水,郵差小哥從后座的信口袋裡翻出洛鯉的信遞給她。
洛鯉捏了捏厚厚的信封,眉頭擰了起來。
「只有信,沒有隨信的包裹嗎?」
「沒有。」郵差小哥說道「我出來前還特意去庫房裡看過的,就只有信。」
送走郵差小哥後,洛鯉臉色直接沉了下來。
後媽真是好樣的,棉被什麼的不準備就算了,竟然連她刻意在信里提過的衛生巾都不給寄!
這不得大撕一場,找親爹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