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鯉一開始還嘚瑟地扭來扭去。
等發現秦戰扛著她偏離了大路,都跑沒人的小樹林裡來了,才慫上心頭。
弱弱地趴在他寬厚的肩頭,洛鯉眼神亂飄,小聲道「幹嘛呀,不是去看殺豬嗎?」
秦戰冷哼一聲,把她放下。
「我尿床?」
洛鯉心虛的腳尖畫圈,「開個玩笑嘛,他們又不傻,肯定不會當真的。」
「再說了,我總不能告訴他們你天天爬起來洗褲子吧!」
洛鯉現在不害羞了,說起洗褲子,烏溜溜的貓眼還好奇地往下看去。
秦戰咬著後槽牙,把她強行轉了個身。
洛鯉樂了,「剛才調戲我的是你,現在害羞的還是你~戰哥,你變臉好快哦!」
要不是怕嚇著她,秦戰真想「教訓」她一下,讓她知道有些話是不能在男人面前說的。
特別是一個對她有所圖謀的男人。
從背後捏了捏她軟軟的臉頰肉,秦戰低嘆一聲。
「殺豬血腥得很,你要是不想看,我帶你去撿松果。」
洛鯉往後仰著腦袋看他,「秦戰你傻了吧,我連人都剖過,看殺豬還能怕血腥?」
秦戰低頭對上她晶亮的眼,伸手捏住了她小巧的鼻頭。
洛鯉「秦戰!」
「不叫戰哥了?」秦戰嗓音慵懶。
她叫戰哥都脆生生的,沒有後邊的兒化音,聽得他心裡痒痒。
洛鯉突然想起什麼,眼珠子一轉,扭過身來甜甜地揚起笑臉。
「戰哥,哥哥~有件事能請你幫個忙不?」
秦戰挑了挑眉,「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洛鯉立馬變臉,兇巴巴地威脅他。
「你不幫忙我就去找爺爺告狀,讓你天天吃窩窩頭!」
秦戰再次捏住她的臉頰,「告狀精,說吧,讓我幫什麼忙。」
洛鯉又露出討好的笑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是你身材真是太標準了,我最近在給韓延講人體,想勞您大駕,給我當一下教材!」
這倒不是她饞大佬身子亂說。
醫學生多年的學習,總結下來,其實就是不斷增加人體認知的過程。
人體圖、血管圖、骨骼圖、內臟圖
畫得再好,不真實地接觸,就始終會隔著一層什麼,變成紙上談兵。
所以早些年很多醫學教授去世後,寧願自己的身體被千刀萬剮,也要捐贈遺體,讓學生們有實踐的可能。
洛鯉當然不會對秦戰用刀子,但他身材真是標準的連醫學教材都不敢這麼畫,不用來當教材都浪費!
對著她眼巴巴的小模樣,秦戰不僅不準備拒絕,反而眸色微閃。
「可以。」
淡定應下,秦戰狀似隨意道「什麼時候開始?」
洛鯉眼睛亮閃閃,「就這幾天,剛好放假!」
秦戰點點頭,暗自決定回去就多打幾趟拳。
見她笑得見牙不見眼,秦戰眼神柔軟,揉了揉她的發頂。
「所以,現在是去看殺豬,還是帶你去撿松果?」
洛鯉摸了摸下巴,「殺豬還是挺難得的,我去殺豬吧。」
秦戰聽著有點不對勁,但沒琢磨出到底是哪兒不對勁。
最後只能無聲一嘆,帶著她往殺豬的地方走去。
想跟自家小姑娘多獨處一會兒,可真難啊。
在小樹林裡耽擱了一會兒,到殺豬的地方時,村裡的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靠著自己赤腳大夫的「尊貴」身份,洛鯉拉著秦戰往裡邊擠。
擠到最里圈,先看見他倆的韓延招了招手,「師父,這邊——」
洛鯉朝他點點頭,但沒過去,反而放開秦戰繼續往裡走,繞到殺豬師傅身邊。
殺豬師傅是鄰村一大隊的,膀大腰圓還剃了個光頭。
赤著的上身就繫著一條厚實的膠皮圍裙,手裡一把殺豬刀,晚上瞧見能直接把人嚇哭。
殺豬師傅姓焦,看著笑盈盈湊到自己跟前的漂亮小姑娘一頭霧水。
「小同志你湊那麼近幹啥?往外站,別一會兒濺你一身血。」
這種盛大的場合,大隊長必然是在場的。
瞧見大隊的寶貝疙瘩離豬那麼近,忙不迭跑過去拉人。
「小洛醫生,可不敢站那麼近啊!」
大隊長滿臉嚴肅,「前兩年有豬掙脫了繩子,踩人身上可不得了。咱們離遠點兒,一會兒豬殺好了,要什麼部位,你第一個挑!」
洛鯉站在原地沒動,從容地淡笑道「剛好,我想跟您和這位師傅商量個事。」
大隊長疑惑,「什麼事?」
指了指被綁在長桌上的豬,洛鯉說道「這豬,我和韓延來殺吧。」
聽到她說了什麼的村民,一片譁然。
大隊長恨不得掏掏耳朵,「小洛醫生,你和韓延,殺豬?」
洛鯉點頭,招手示意同樣聽呆了的韓延過來。
「韓延想跟我學外科,就得認識人體。手邊沒有能用的屍體,剛好豬的身體構造其實和人體非常相似,所以帶他殺豬湊合一下。」
頓了頓,洛鯉真誠道「您放心,我殺過的豬也有幾十頭了,不會誤事的。」
大隊長、焦師傅「」
無論殺豬還是屍體,都跟嬌滴滴的小姑娘不搭好嗎!
其他人還在風中凌亂呢,韓延的眼睛亮了。
「師父,解剖豬,和解剖人體一樣?」
洛鯉嚴謹搖頭,「當然不一樣,只是器官結構非常相似。」
說著嘆息一聲,「學解剖肯定是用大體老師比較好,現在沒條件,只能將就一下。」
大隊長神情恍惚,「大體老師是?」
洛鯉「屍體的尊稱。」
大隊長閉嘴,扭頭去看焦師傅。
焦師傅恭恭敬敬地把殺豬刀雙手奉上。
他殺豬別人就覺得他凶了,這小姑娘還殺啊不,還切過人。
不敢比,不敢比。
站在人群里的秦戰,無力地揉了揉額頭——他終於想明白小姑娘先前說的話,是哪裡不對勁了。
足足有六頭豬要殺,還有這麼多人等著分肉,洛鯉也不磨蹭。
把韓延叫到身邊,洛鯉握住那把和她白嫩小手極不相稱的殺豬刀,對準豬頸側的大動脈。
「看,這就是最容易傷到的大動脈位置,咱們先把血放干。」
對準接豬血的大盆,洛鯉面無表情,一刀穩穩捅進豬的頸側,在豬悽慘的嚎叫聲中,利索地往下一切,拔出刀來。
粗壯又流暢的血柱,從切開的動脈口噴涌而出,半點沒浪費,全流進了下方的大盆里。
全場鴉雀無聲。
沒有補刀,更沒有往年豬劇烈掙扎,需要幾個壯漢去壓制的刺激熱鬧。
除了刀插進去時豬叫得大聲了一點,隨後只能哼哼兩聲,就漸漸沒了生息。
這頭豬殺的,比往年都順暢乾淨。
但看著那個手持殺豬刀,明艷的臉上平靜淡漠的小姑娘,不少人只感覺後背隱隱發涼。
造成這場面的小姑娘,卻毫無所覺一般,還頗為遺憾地摸了摸豬的後背。
「這豬養得太好了,肉厚得一刀傷不到脊椎。不然還能先把它弄癱瘓了,讓你看看鮮活跳動的內臟。」
見韓延臉色發白,洛鯉安慰地笑道「放心,癱瘓後它是感覺不到疼的,沒你想像的那麼殘忍。」
韓延默默捂住嘴,還能堅持。
人群里腦補能力強點兒的,已經開始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