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蕭長冬苦澀地在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
「我決定了,明天就走。」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越叫越習慣,嘴上真改不過來了
瞅著憋笑的賀正和大孫子,再看看生無可戀的蕭長冬和洛鯉,老爺子明白過來是孩子們又嘴上沒個把的瞎鬧騰,嫌棄地罵了兩句,叮囑洛鯉別搭理男娃娃們之間的胡鬧,才重新轉身回了廚房。
幾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被老爺子當孩子數落,臉上都有點兒掛不住。
蕭長冬幽怨地看向「罪魁禍首」,把裝松仁的瓦盆往邊上拖拖,防備地朝她揮手。
「一邊兒去,要是松仁沒剝夠,老爺子怪罪下來就怨你。」
洛鯉翻了個白眼,「爺爺做酥皮鬆香鴿又用不到多少松仁,剩下的本來就是要給我做松子糖的,我先光嘴吃點兒怎麼了?」
蕭長冬被狠狠噎住,秦二伯滄桑道「行啦,咱家的女眷全是用來寵的姑奶奶,你拌嘴要把她給氣著了,老爺子回頭還得用大棒子把你給打出去。」
「快回來老老實實剝松子吧。」
把灰頭土臉的蕭長冬叫回來,秦二伯又拿小盤子給洛鯉裝了一盤松仁,朝自己媳婦兒那邊努努嘴。
「去,讓你嬸子也先歇會兒吃點東西。」
「戰哥兒,你笨手笨腳的剝松子指望不上你,就去把新送來的柴火劈了吧。」
於是等江政委帶著陳源上門蹭飯時,就看見一院子的男人撩著衣袖埋頭幹活兒,兩個女眷吃吃喝喝悠哉曬太陽的場景。
江政委早已習慣秦家的重女輕男,進門把外套一脫,就笑著挽起衣袖問道「咱們中午是在屋裡還是院子裡吃,我先把碗筷給擺上?」
老爺子甩著手上的水從廚房裡出來,難得客氣地道「菜都差不多了,二虎進去收個尾就行,小江你帶客人先進屋吧。」
陳源態度恭敬地給老爺子見了個禮,乖乖地把手上大包小包的土特產交給秦戰,禮貌的道「秦老先生好,小子陳源,今日突然拜訪多有打擾,給您添麻煩了。」
陳源行禮的動作和說話的語氣姿態都很有「味道」,老爺子多看了他兩眼,笑道「家裡是京城的吧,你剛才提的那一堆東西里,有沒有吉祥齋的桃酥?好多年沒吃,還真有點兒饞那一口了。」
陳源其實不太清楚老爺子的身份,突然聽到熟悉的事物,臉上笑容一下子真切不少,連連點頭。
「帶了帶了,來的時候家母特意安排好的,帶了吉祥齋的大八件和奶皮小八件,怕酥皮碎了,還專門用特製的點心盒裝著,品相應該還好。」
老爺子有些嫌棄地道「吉祥齋也就桃酥能入口,其他的都不行。」
見陳源笑容僵在臉上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江政委哈哈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陳你別班門弄斧了,老爺子當年可是宮裡的御廚,舌頭最刁鑽不過,能有一樣吃食入他老人家的眼,已經很不錯啦!」
說著,江政委不客氣地道「我去了那麼多次京市,還真不知道什麼大八件小八件的。老爺子,一會兒您挑剩下的都給我,我不嫌棄,拿回去當早點能吃好幾天呢。」
同樣的特產禮品其實陳源也給江政委和汪團長各準備了一份,看出江政委是在給自己打圓場,陳源忙投去感激的眼神。
老爺子也不多說什麼,招招手示意大家進屋,等大家圍著圓桌坐下後,秦戰和秦二虎才把菜端了上來。
今天人多,還要招待陳源這位客人,老爺子足足做了十六道菜,擺盤無一不精美,特別是最後上桌的,被放到最中間的巨型蘿蔔「鳥巢」,極為惹眼。
按照待客的規矩,本來應該由幫廚秦二虎起身給陳源介紹桌上重量級的四道主菜。
但一桌子人,只有陳源一個被當做「客人」不免有些尷尬,所以老爺子夾了第一筷後,便用眼神示意洛鯉招呼。
洛鯉也不扭捏,直接用勺子舀了一塊棕蜜色,掛了一層薄芡的花型肉塊,盛到陳源碗裡。
「快嘗嘗,這牡丹肉做工複雜,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爺爺可是輕易不會做的!」
說完,洛鯉又飛快地給自己舀了一塊,張嘴就咬掉半朵「花」,然後美滋滋地直晃腦袋。
陳源見大家都動筷了,才有些拘謹地夾起碗裡的肉,試探的咬了一口。
他從小就沒吃過苦,也沒缺過肉。
在這個大家都愛吃肥肉的時代,陳源平時連吃餃子都只要純瘦肉的餡兒,最多切點豬皮凍進去加點兒油水。
顫巍巍的花型肉塊能明顯的看到上頭一層厚厚的肥肉,本以為入口多少會有些軟爛油膩,結果唇齒間酥脆中帶著些許柔韌的口感,讓陳源大為驚奇的瞪了瞪眼。
洛鯉很懂的嬉笑道「怎麼樣,吃起來一點兒都不膩吧?」
陳源用力點頭,有些陶醉的點評道「肥肉的油都控幹了,吃起來有點兒像鹵過的肉皮,明明裹著一層芡汁兒,但味道卻清甜不顯厚重,甚至甚至有點兒酥脆的感覺?」
「中間那層瘦肉又一點兒都不柴,反倒肉汁充沛,酥爛的幾乎要在嘴裡化開,一軟一脆,簡直不可思議!」
陳源說話間,洛鯉已經第二塊肉下肚,又獻寶似的給他夾了一隻小小的乳鴿。
「你再嘗嘗這道酥皮鬆香鴿。」
酥皮鬆香鴿,就是放在中間那個「鳥巢」里的主菜之一。
按人頭一人一隻,半點兒多的都沒有,顯得越發珍貴。
陳源看著完整抱成一團的乳鴿,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下口。
直到看見洛鯉和秦二伯戳起鴿子兇殘的一口咬開鴿腹,「嘶呼嘶呼」的吸乾淨裡邊兒的一點點肉汁後,把鴿腹里的松仁全倒在飯上,隨後三兩口就把一整隻脫骨的乳鴿吃了個乾淨。
陳源不好意思像他倆那樣噘著嘴去吸湯汁,便連著湯汁和松仁一起倒在米飯上,然後試探的咬了一口鴿子肉。
酥、嫩、滑。
乳鴿表皮酥的像烤鴨的脆皮一樣,但因為鴿子皮本身就薄,所以酥的口感就越發明顯,輕輕一抿就能咬到肉。
可酥皮之下的肉,又類似他之前吃過的荷葉叫花雞,帶著松子清香味的汁水牢牢鎖在緊實的肉里,肉嫩又肌理分明,去掉骨頭後吃著完全不費勁,能無比滿足的咬一大口肉在嘴裡,享受大口吃肉的快樂。
閉眼陶醉的細品了半天,陳源兩眼放光的想再驚嘆幾句時,就發現桌上不知何時變得「刀光劍影」起來。
一雙雙筷子舞得飛快不說,洛醫生都直接上湯勺了!
江政委到底還顧及著臉面,邊儘量斯文的搶菜,邊低聲催促道「小陳你還是快點兒吃吧,品味什麼的留到飯後,先填飽肚子才是正經的。」
陳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