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鯉暗自琢磨，以江政委的七巧玲瓏心，想來都不用她主動提，也會把他們小夫妻湊一對？
果然，兩天之後，上邊就發了通知，等秦戰所屬連隊野訓回來後，一班會直接來衛生所報到，負責保證活動期間醫護人員的安全，並維護現場秩序。
得償所願的洛鯉也不管彭青雲和王躍華的調笑，高興地多給董老倌塞了幾顆八珍湯蜜丸。
在八珍湯蜜丸的強效滋補下，董老倌只調養了三天，就基本具備了手術條件。 ✹
考慮到董老倌的家庭狀況可能不具備連續修養的條件，嚴磊和王躍華仔細商議之後，決定把膽囊切除和半月板成形手術一次性做完。
手術時間定在醫生們狀態最好的上午九點，頭天晚上護士長李桂香就嚴肅地從董家大媳婦手裡接過了董老倌的陪護工作，監督他斷食水。
大媳婦本來就是迫於房子的威脅才捏著鼻子來伺候的，現在人醫生看不上她，她樂得甩手回家睡覺。
在李桂香的陪護監督下，董老倌早上喊口渴也只是用棉簽沾水濕潤了一下嘴唇。
沒有「我沒給他喝水吃飯，就是餵了點麵條，喝了點麵湯」這種能把醫生護士活活氣死的疏漏。
病人完美符合手術條件，早上九點整，就已經安安穩穩地被抬進了二樓手術室！
備皮、備血、洗手
一切都那麼的有條不紊。
所有人雙手舉在胸前進入手術室，彭青雲客串麻醉醫生，嚴磊主刀，洛鯉認領一助，王躍華很有數的「謙讓」認領二助，張東風因為骨外科的出身，碾壓劉建軍和鄭源認領三助。
暫時擠不上手術台的兩人，只能幽怨地搶走了李桂香巡迴護士的活兒。
第一次進手術室，董老倌感覺自己像砧板上的死豬，那叫一個提心弔膽。
「醫生啊，一會兒切肉的時候能輕點兒不？我怕我挨不住啊」
彭青雲哈哈一笑，也不解釋，直接把麻醉面罩罩在董老倌口鼻處。
「還不切你肉呢，別慌啊，使勁兒吸氣——」
董老倌實在緊張，不用彭青雲喊也在重重地深呼吸。
邊吸還邊不安道「醫生我這吸的不是大煙吧？以前聽過吸大煙的，吸完連被人砍了胳膊都感覺不出來，但那可是會上癮的，染上了要傾家蕩產的！」
「要不我還是不吸了吧，我扛扛」
不到十秒，董老倌順利失去意識。
彭青雲得意地輕哼一聲，「扛個屁，讓你扛住了還了得？」
仔細檢查了一下麻醉狀況，彭青雲退到後方悠哉地坐下，「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啊。」
嚴磊眼帶笑意，邊在要開口的地方劃線，邊給洛鯉和王躍華等人仔細講解下刀思路。
「膽囊切除術不算太難。」
「根據病人的具體結石情況，我們選擇從這裡開口，打開腹腔。」
嚴磊拿起手術刀，「開口算得上外科手術的基本功之一，主刀醫生需要根據病人的體脂和皮膚肌肉情況，來斟酌下刀的力道。」
「儘量一刀成型，避免多次下刀導致傷口斷面粗糙，後期不好縫合，也不利於病人的恢復。」
劉建軍深以為然，「下刀確實是看經驗，不過總的來說還是瘦一點的人切著順手。」
「王主任，還記得前兩年那個來切闌尾的大胖子嗎？都不知道他怎麼把自個兒吃那麼胖的，一刀下去全是淡黃色的一層肥油！」
對那種極為罕見的病人，王主任也記憶猶新，一臉不堪回首地搖搖頭。
「當然記得，我還記得我足足往下劃了七刀，才勉強碰到下邊的肌肉組織。那脂肪都流出來了，摟都摟不住。」
「縫合的時候更是腦瓜子疼，手套跟泡在油壺了似的，皮都對不起來！」
閒聊間，嚴磊已經切開手術口。
正想教導洛鯉後續該怎麼操作呢，洛鯉已經刷刷把內里組織剝開、浸潤、吸液
一連串嫻熟到可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的操作後，需要切除的膽囊部位，已經乾乾淨淨，像一位被洗刷乾淨，裹在被子裡送到龍床上等待君王臨幸的妃子似的，羞澀又大膽地等待嚴磊下刀了。
嚴磊「」
你不對勁。
帶著深深的茫然，嚴磊像被自家小徒弟裝進盆里，「哧溜」推下光滑的冰道，一往無前！
連中途想要講解一二，都有種糟蹋了好東西的愧疚感。
這是嚴磊學醫以來，從未有過的美妙體驗。
順滑至極的手術過程，就好像肚子裡的蛔蟲成精來報恩了一樣，有時候甚至他腦子裡還沒生出下一步的念頭，小徒弟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遞刀、遞剪刀、遞針線、默契十足的彌合傷口，歸攏內臟，再一步步關腹。
嚴磊感覺自己指尖仿佛在跳舞一般，那麼的輕快、靈動，只需要全身心的依從「本能」，其餘什麼都不用操心。
太舒服了。
這樣的手術，他能一口氣做十台！
王躍華和張東風眼珠子都羨慕紅了，幾次想上手，愣是被難得如此暢快的嚴磊有意無意的忽略，最後王躍華豁出面子，才虎口奪食般，搶到一個縫皮的活兒。
等膽囊切術手術完成後，嚴磊還像喝了假酒一樣，有點飄飄然的半響回不過神來。
等小徒弟簡明扼要的把膝蓋內側要下刀的線都幫他畫好之後，嚴磊深吸一口氣。
「小洛，你其實很擅長做手術，對嗎？」
洛鯉手一抖，筆帽掉進器械盤裡，發出脆響。
「嘿嘿，那什麼」洛鯉眼神飄忽，在嚴磊的注視下，無辜的歪了歪頭，「就還行？」
「小洛醫生，你都只能算還行的話，那我們簡直連坐醫生的資格都沒有了！」
為了爭取一會兒能多動動手，王躍華恨不得把洛鯉直接捧到天上去。
「嚴醫生你真是名師出高徒啊，小洛醫生在我們那兒插隊的時候，斷掌再植手術，獨挑大樑！」
「刷刷兩下就把斷掌給接回去了，病人術後更是恢復得特別好，連傷口的炎症都幾乎沒有，復建後手功能恢復良好，病人自己都說跟以前基本沒差！」
「還有大刀闊斧的粉碎性骨折修復。」王躍華想起當時的場景，就嘖嘖有聲，「那麼碎的骨頭片，我們都跟睜眼瞎一樣，哪兒哪兒都分不清楚。」
「小洛醫生可好，手都不帶停的，三兩下就把碎骨頭給拼起來了！往骨頭上釘釘子的時候也特別利索，老木匠看了也得豎拇指！」
王躍華越夸，嚴磊的眸色越深。
洛鯉一點一點把頭低下去，不敢污染手，只能輕輕踩了王躍華一下，小聲道「快別說了！」
被強行打斷馬屁的王躍華愣了愣，正想仔細讀一下氣氛，就聽嚴磊欣慰又放鬆的輕笑一聲。
「很好，仔細想想，你就應該是這樣的。」
往旁邊讓了讓，嚴磊眉頭舒展，眼底含笑的把刀遞給傻眼的洛鯉。
「讓為師看看，你實操是不是有王主任說的那麼強。」
洛鯉懸了許久的心，平穩落地。
抬起小臉朝便宜師父燦爛一笑，洛鯉意氣風發，「師父你且看好了，我可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