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訓練障礙跑，但既然好不容易把坑灌滿水了，那坑就不是用來給他們閃避的了。
把帽子和外套統統脫了扔到一邊，蒙傑怨念地往段凌那邊看一眼，才用標準戰術動作迅速跳進水坑，然後雙手撐地爬出來，再繼續跳第二個。
一趟跑完足足得跳三十七個水坑，即便是訓練有素的老兵們，跑下來也累得手腳虛軟。
可第一趟已經是最好跑的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水坑邊緣被一次次撐壓踩踏，土質早已疏鬆軟爛。
秦戰累得思維已經有些麻木，身體慣性地撐著邊緣想借力爬上去時，手下的土塊卻驟然一松，整塊塌進水裡。
來不及反應，秦戰身子跟著往前一傾，連腦袋都完全扎進了渾濁的泥水裡。
好在他夠高，撲騰了兩下就重新站穩，只是眼睛被泥水辣得睜不開，嘴裡和鼻子裡也全是土渣子。
嗆咳兩聲，秦戰只來得及抹了把臉，就感覺肩頭一痛。
「還不趕快爬出來繼續，沒瞧見整排的人都被你一個給耽誤了嗎？」
段凌聲音淡漠，催促的同時，又用隨手撿的小樹枝在他後背抽了一下。
秦戰低低應一聲，迅速爬出水坑，繼續訓練。
一個小時的訓練結束後，一排的所有人都顧不上什麼髒不髒、有沒有蟲的，全死狗一樣的癱在地上，滿身泥濘，和紅土地融為一體。
高懸在中天的太陽火辣辣的，但曬在身上還真沒多少暖意。
偶有一陣風吹來，濕透的衣服就會更冷上三分。
段凌只讓他們躺在地上歇了兩三分鐘，就上腳踹著趕人了。
「起來了起來了，看看你們這邋遢樣，快去小溪里洗洗乾淨，別一會兒炊事班都不樂意讓你們吃飯。」
蒙傑懶得搭理他，帶頭又賴了兩分鐘，才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偏頭掏著灌進耳朵眼裡的泥水，踢了踢秦戰。
「你還行吧？剛聽你喘氣聲音都不對勁了。」
秦戰坐起來，用力咳了兩聲，搖搖頭，「沒事，就是先前水嗆氣管里了，沒來得及管。」
野訓期間，只是嗆了點水的話，確實是微不足道的小毛病。
伸手拉他一把，一群人互相攙扶著，慢悠悠地拖著步子去到小溪邊，直接脫光了，沖洗身上泥沙的同時，順帶把髒衣服也給洗了。
看著擠在小溪里光溜溜的幾十號壯漢，段凌辣眼睛地「噫」了一聲，耐著性子道「都洗乾淨點兒啊，特別是小兄弟！」
蒙傑沒好氣地一捧水潑過去，「段凌你惡不噁心。」
段凌被潑得跳腳，大罵道「我還嫌噁心呢，還不是臨走前嚴醫生特意叮囑，說咱們野訓衛生條件不好，真有人下邊兒感染了也不好意思說出來，容易耽誤了治療！」
「要不誰稀得提醒你們這個，老子還怕長針眼呢！」
蒙傑狐疑地看他一眼，又遲疑地沉進水裡仔細洗了洗。
「不是吧，下邊兒還能感染？」
因為段凌的監督和提醒，老兵們洗了這麼多次野訓以來，最乾淨的一個澡。
清澈的小溪水都被他們洗渾了！
洗乾淨後，大家都只穿上鞋子和濕漉漉的大短褲，就這麼赤著上身，抱著洗乾淨的濕衣服狼狽又歡樂地跑回營地。
換套乾爽的訓練服，再飽飽地吃上一頓，就又是一條好漢！
因為沒有多餘的衣服能折騰了，所以下午總算不用繼續跳水坑，而是換了片林子，訓練野外偽裝、隱藏。
戰士們散入樹林後，各自選擇隱藏地點，然後就地取材，把樹枝野草什麼的纏在身上，眨眼就連人形都看不出來了。
二十分鐘的準備時間過去後，段凌大搖大擺地走進林子裡，用在小溪邊特意撿的小石頭，朝落葉堆里扔去。
「屁股翹那麼高，顧頭不顧腚，說的就是你！」
躲在落葉堆里的戰士不情不願地爬起來，撓了撓大腿，「被螞蟻還是啥的咬了一口，沒忍住動了一下。」
段凌嫌棄道「邱少雲同志被火焚燒都沒動一下，你還好意思跟我在這兒找藉口！」
隨手扔兩顆石頭給他，段凌道「看在你是第一個被抓的份上，允許你再找兩個人出來，陪你一塊兒蛙跳去。」
「一分鐘，要是連人都找不到，那就一百個蛙跳長長記性！」
戰士咧嘴一笑，馬上「叛變」，抓下一個倒霉蛋去了。
半小時之後，段凌幾乎把人都找了出來。
算了下人數，竟然只剩下四個還好好的躲著了。
蒙傑躲的嚴實很正常，但讓段凌意外的是，秦戰那麼大的塊頭，竟然也躲得不見蹤影！
認真搜尋起來的段凌，沒注意自己身後一棵二十多米高的大樹上，樹冠枝葉被微微撥開了一道縫隙。
秦戰穩穩地蜷縮在粗壯的樹杈上，占著居高臨下的優勢，把剩下三個人的隱藏位置，都看在眼裡。
蒙傑運氣不錯，找到一個藏在灌木叢邊上的兔子洞，擴建了一下直接鑽進去，再用魚線栓在灌木枝葉上往下拉，把他露在外邊兒的半個腦袋藏得嚴嚴實實不說，還不影響呼吸和視線。
其他兩個，一個只在身上做了些許偽裝，壓根兒沒固定的隱藏點，全靠自身潛行技術，遠遠的跟段凌兜圈子。
另一個倒是很拼，用爛泥攪合樹葉堆，再把自己整個埋進去。
偽裝物太過「結實」，就算動幾下，也不會像第一個被抓的倒霉蛋一樣輕易暴露。
只是
秦戰不確定的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從他鼻子裡伸出來，還一動一動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啊？！
就在秦戰汗毛都炸起來的同時，躲在爛泥樹葉堆下的戰士，也終於沒忍住的大大打了個噴嚏。
段凌瞬間扭頭，鎖定聲音來源後，笑罵著把他從爛泥里拖了出來。
「你小子還真會躲我的媽呀，螞蟥！」
段凌被他鼻孔里鑽出來扭動的肉蟲嚇得後退半步，仔細一看發現是螞蟥，更是頭皮發麻。
「你怎麼搞的，螞蟥鑽進鼻子裡都感覺不出來嗎！」
小戰士哭喪著臉，用鬥雞眼盯著自己鼻子前方伸伸縮縮的蟲子，眼淚都快下來了。
「連長你快想想辦法啊，它往我鼻腔里鑽，好酸，喘不上氣了！」
出了意外，蒙傑、秦戰和兜圈子那個也忙跑了出來，齊齊把人圍住。
蒙傑猶猶豫豫的道「那什麼，我好像聽說，鼻腔和腦子是連在一塊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