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鯉和秦戰自然不知道看上去天真、浪漫又熱情的關少寧，背地裡還有兩副面孔。
吃飽喝足後，兩人先去醫院把買的東西暫放在周副主任的辦公室里，才跟著他來到了一家藏在小巷子裡的照相館。
「你們別看這裡地方小，實際拍得比臨街那家大照相館好多了！」
周副主任一邊引著兩人進店，一邊用挖到寶的滾燙眼神盯著他倆看。
「你們倆這模樣，就得來這兒拍，保准拍得跟畫兒一樣！」
正說著，一個扎著小辮兒的頹喪中年人，從小店最深處的房間裡走出來。
「廢話，我本來就是畫畫的。」
周副主任看著他「嘖嘖」兩聲，「老羅啊，你這次又是熬了幾天啊？眼圈黑得我都怕你往後一躺直接死過去。」
羅店長白他一眼，目光落到秦戰和洛鯉身上，像看到什麼精美的物件似的，習慣性從兜里掏出支鉛筆，對著兩人比劃了兩下。
洛鯉還算了解一點，知道這位是在琢磨構圖了。
周副主任笑道「他就是畫畫魔愣了，成天神神道道的，活蹦亂跳的在他眼裡都是『死』的，但畫畫的時候又一門心思想把『死』的畫成活的。」
「你們看不習慣也先忍忍，反正拍完咱們就走，不用跟他多廢話。」
羅店長喪著一張臉轉鉛筆，「拍照有什麼意思，放兩年就糊了。」
「你倆這模樣就適合入畫，我直接給你倆畫幾幅，不收錢。」
周副主任嫌棄道「去去去，你畫一幅畫短則天，長的能磨一兩年，我們這兒著急用，誰有那閒工夫等你磨洋工？」
「別囉嗦，他倆，一人拍個拍個三張吧！不過每張給我洗五十張照片出來，明天就給我啊，真急用！」
「五五十張？」
洛鯉目瞪口呆——每張照片洗五十張，兩人合計就有足足三百張！
又不是什麼明星搞簽售，現在給聯誼會當餌都這麼有排面了嗎？
這年頭一張照片可不便宜啊！
秦戰也眉頭重重一跳，忍不住問道「聯誼會之後，照片能收回來嗎？我可以出照片錢。」
周副主任乾笑兩聲，「照片發都發出去了，哪兒好再要回來的」
雖然每年春秋各有一次聯誼會，可不是每一對「榜樣」都有資格拍照的。
但是只要夠拍照的好容貌，他家裡都有專門的相冊用作收藏。
不止他，好些人都這麼幹，私底下一本大全套的相冊，能賣出五十多塊錢呢。
加上今年的洛鯉和秦戰，他覺著單他倆的照片都能賣個好價錢。
而且才區區三百張，估摸著都不夠分。
輕咳一聲，周副主任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勸道「小秦啊，你也別多想，反正就算別人拿了照片，小洛也還是你愛人嘛！」
「你倆都睡一個被窩了，還用酸那些有的沒的？」
秦戰板著臉不為所動，「酸。」
「誰知道會不會有品行不端的人，拿我們的照片做些什麼。」
洛鯉眼神瞬間飄忽——她上輩子追星的時候，確實有親照片的「孟浪」習慣
不過一想到會有別的女人抱著秦戰的照片親，她也忍不住醋了。
「周哥，照片洗張的差不多了，傳著看看嘛。」
周副主任大聲叫苦，「小洛啊，你知不知道聯誼會宣傳要面向多少人啊？今天拍照，明天拿到照片再一個個傳看，那得耽擱到猴年馬月去哦！」
「不說工廠，就說你們部隊，每個連隊最少也得發個張的吧？加起來都多少了！」
洛鯉承認自己耳根子軟，她竟然覺得周副主任說得挺有道理
周副主任繼續勸道「再說回收，哪有那麼好回收的？照片洗出來就那么小一張，轉眼就遺失了、夾在哪兒忘了，甚至傳來傳去撕壞了，都是很正常的嘛。」
「真要一張張去回收，人家說照片丟了，我們當領導的總不能抓賊一樣的全部搜一遍吧？」
洛鯉皺巴著小臉氣勢全無，委屈巴巴地仰頭看了秦戰一眼。
秦戰安撫地拍拍她的頭頂，淡定道「那就不拍了，我們接受不了，您找別人吧。」
周副主任「！！！」
好好地談條件呢，你小子怎麼就掀桌子了？！
急得嗆咳一聲，周副主任忙放低姿態，聲音和緩的開條件。
「小秦你別衝動嘛，雖說照片不好回收，但你們確實是為組織上獻出一份力，組織上也是有獎勵的。」
看兩人一眼，周副主任試探道「你們才調來古城駐地，這經濟上」
洛鯉默默抬手理了理鬢髮，露出手腕上白皙油潤的羊脂玉手鐲。
周副主任一噎，跺腳道「給你們放雙倍婚假，再幫你們留一間臨近的院子總行了吧！」
洛鯉貓眼一亮，「臨近的院子指的是？」
周副主任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我上午打電話問了一下，你們不是申請了家屬隨軍，但是剩下的家屬要晚兩個月才過來嗎？」
「按理說申請隨軍，那也只有小秦有住房名額，院子只有一套。」
「但你們小兩口新婚，一大家子擠一起能舒服？」
輕哼一聲，周副主任抱著胳膊淡淡道「你們別管照片的事兒，那我就把醫院分給小洛的宿舍，批到炮兵團里。」
「反正你是駐紮炮兵團的軍醫，就近分配房子也是應該的。」
小兩口心動地對視一眼，洛鯉乾脆道「拍！您隨便拍！」
拍幾張照片就能把本來的小宿舍換成相鄰的大院子，還有雙倍婚假，傻子才不樂意呢！
周副主任暗暗鬆了一口氣，生怕他倆再反悔，把照片錢交了後，隨便找個藉口就匆忙走了。
羅店長這才打個哈欠，從架子上把相機拿了出來。
「跟我去後院吧。」
小兩口都沒想到，照相館的後院竟然布置成了一塊塊風格各異的「背景板」。
羅店長先讓洛鯉站到一片薔薇花牆下，擺出輕抱雙臂，放鬆閉眼的慵懶造型。
各個角度「咔咔」拍一遍，羅店長又讓她用淡漠的表情去輕輕咬住一片花瓣。
這一咬，洛鯉才發現這片薔薇竟然是真假花混雜的難怪剛三月就開那麼茂盛呢。
在花牆下換了三四個姿勢後，洛鯉又在仿江南林園的垂花門下、緋紅花窗邊、纏花鞦韆上、養著蓮花的大水缸邊拍了一大圈。
洛鯉欲言又止——不是說好的只拍三張嗎？這怕是三十張都說少了吧！
好不容易拍完自己的，該換秦戰拍時，羅店長隨意道「你愛人上鏡，拍得都挺好的，要不要全部洗一份你們自己留著？」
秦戰表情頓時陰轉晴，「麻煩您了，洗出來後我再挑幾張，您幫我放大了拿相框裝好。」
羅店長點點頭，「一會兒拍完你的，要不要再拍幾張雙人照？你倆今天衣服還穿挺合適的，不知道還以為是拍結婚照呢。」
秦戰眉眼越發柔和，「拍，勞您一會兒給我們指點一下拍照姿勢。」
羅店長「嗯」一聲，又道「不過正經結婚紀念，還是得畫出來才留得久。」
「拍完給你們看看我的畫，覺得喜歡的話，我給你們畫幅大大的油畫當結婚照，掛幾十上百年也不會變色，以後重孫子都能見證你倆白頭到老的幸福。」
「！！！」
秦戰只是想想，就連呼吸都微微急促起來，「畫材用最好的，您缺什麼都告訴我，我想辦法去弄來！」
洛鯉「」
羅店長，當畫家委屈您了，改革開放後您當銷售去吧，靠分成年入百萬不是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