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知青點，李曉慧看了眼空蕩蕩的房間，拐去敲開了周瑤房間的門。
周瑤開門時手裡還握著只鉛筆，看見李曉慧，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中午不知道回來做飯，現在找我什麼事？」
李曉慧微笑，「我來找羅芳的。」
偏了偏頭，李曉慧目光落到正盤腿坐在炕桌後的羅芳身上。
「羅芳，你不是說想跟我和好嗎？我一個人住好無聊，你搬回來陪我好不好？」
羅芳僵硬地扯出一個笑臉，搭在炕桌上的手隱隱哆嗦。
「曉慧，你看離咱們過年放假也沒幾天了，我年後再搬回去好不好？」
為了增強說服力，羅芳連忙舉起自己的筆記本，「我家裡說要給我介紹個大學生對象，下鄉之後我就沒看過書，高中學得什麼都忘了，要是他跟我聊些深奧的，我接不上話怎麼辦？」
「剛好周瑤和陳倩倩也在學習，我讓她們帶帶我，每天背書什麼的，不好打擾你。」
李曉慧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直把羅芳看得後背發涼，才粲然一笑。
「年後再搬當然可以啊，我還怕你又不想跟我和好了呢。」
「不過你不是說咱倆好久沒一起去鎮上逛逛了嗎？我剛好想去買雙棉鞋，你明天陪我一起好不好？」
羅芳是真想拒絕啊，可對上李曉慧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心裡哆嗦了一下，連忙賠笑道「好啊好啊，明天你出門前叫我就行。」
李曉慧又看了她一眼，才笑盈盈地轉身走了。
周瑤把門關上，奇怪地看著羅芳。
「你是不是偷用李曉慧什麼東西了？怎麼感覺你跟她說話的時候，心虛得要命。」
羅芳緊張道「啊？我表現得很明顯嗎？」
周瑤眼神一厲，「你不會偷她錢了吧？」
羅芳煩躁地把筆一扔，撓頭，「我偷個屁的錢！」
真偷東西她肯定選洛大小姐偷，大小姐最多打她一頓，可不會想要她的小命！
周瑤和陳倩倩對視一眼，見羅芳爬進被窩裡把自己裹得腦袋都不露出來，也懶得管她了。
反正她和李曉慧再怎麼鬧，也就是狗咬狗一嘴毛罷了。
羅芳心裡揣著事兒，翻來覆去到後半夜才勉強睡了過去，還做了個噩夢，早上不到七點就被嚇醒了。
醒來後她也睡不著了，提心弔膽地等著李曉慧找她。
一上午過去，羅芳都以為自己要逃過一劫了，李曉慧又從外邊回來了。
「羅芳，我們走吧。」
羅芳心臟重重一跳，僵笑道「曉、曉慧啊，都下午了，還去鎮上啊？」
李曉慧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不是去鎮上，你不清楚嗎？」
「昨天我總感覺背後有動靜是你吧？」
「羅芳，你看你，怎麼就想不開地要跟蹤我呢。」
像被脫光了丟進冰窟窿一樣，羅芳只感覺冷風往骨頭縫裡鑽，腦子裡不受控制地浮現昨天看到的恐怖場面。
地窖、腐爛的女屍、李曉慧的嬌笑，和矮胖男人擺弄沾血小刀的陰狠表情。
羅芳狠狠的打了個哆嗦，滿臉倉皇。
「曉慧曉慧我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我、我什麼都沒聽到，我絕對不會背叛你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扶住快癱軟在地上的羅芳，李曉慧眼底閃過一抹狠辣。
「站穩了，你這副模樣被別人看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欺負你呢。」
羅芳勉強撐住軟趴趴的腿，強顏歡笑。
「怎、怎麼會，我們關係最好了，你怎麼會欺負我呢」
讚揚地拍了拍她的臉，李曉慧笑道「既然咱們關係這麼好，那我求你幫我個忙，你肯定不會拒絕的，對吧？」
「來，先出去。」
親昵地挽著羅芳的胳膊，把人半架半拖地帶到柴山，李曉慧搬起一塊石頭，從下邊挖出兩盒油紙包著的香菸。
「你拿著這兩盒煙，去山上找柳寡婦家的那對雙胞胎，用三毛錢雇她們把煙送到下溪村。」
李曉慧輕輕把煙放到羅芳手裡，再親昵的包裹住她的手。
「你告訴她們，你還有很多貨需要給人送上門，如果她們能叫上口風緊的朋友一起送貨，多一個人長期干，就給她們一塊錢的拉人獎勵。」
羅芳手都哆嗦，「那、那要是她們不找別人呢？」
兩人對視，都知道「別人」特指的是誰。
李曉慧微笑，「一次不行還有下一次，這個辦法不行，還有別的辦法。」
「你只是幫我找孩子們送點小東西罷了，無論結果如何，我每次都給你五塊錢。」
「就算真出了什麼事，你也最多是投機倒把罷了，其他的，跟你我有什麼關係呢？」
掏出五塊錢塞進羅芳的衣兜里，李曉慧笑容甜美。
「羅芳，你幫了我，我們就是真正的好姐妹了你懂的，對嗎？」
羅芳好像被說服了，雖然眼底依舊藏著畏懼，卻主動握住了那兩盒煙。
「我現在就上山，找柳家雙胞胎。」
李曉慧滿意地目送她離開。
羅芳沒一會兒就找到了柳家兩姐妹，用李曉慧教她的話術一說，姐妹倆眼睛都亮了。
「知青姐姐，真的幫你送貨就每人給我們一毛五分錢嗎？」
「拉人的話，給一塊錢那麼多嗎？那我們這次拉人去送煙，她也有一毛五分錢嗎？」
羅芳臉皮子抽了抽，「有是有，但就送兩包煙，你們要那麼多人幹嘛？」
姐妹倆手拉手，異口同聲道「賺錢呀！」
「知青姐姐，你捨不得的話，我們三個人分三毛錢也可以的！」
「行吧，你們自己願意的話，我有什麼不樂意的！」
羅芳飛快把兩包煙塞給姐姐，又掏出三毛錢交給妹妹，說清楚地址後，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姐妹倆以為她是害怕投機倒把被抓，笑嘻嘻地把煙藏進衣服里，手拉手跑到秦家，把秦小妹叫到院子裡咬耳朵。
「小妹，你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兒去送東西啊？要是送的次數多，能賺好多錢呢！」
秦小妹興趣缺缺——她不缺吃不缺穿，連其他小孩最饞的奶糖甚至巧克力，都有漂亮嫂嫂一大盒一大盒地給她買。
她都不知道要錢做什麼。
正想搖頭拒絕，就聽姐妹倆一臉憧憬地道「等攢夠兩塊錢，我們就給媽媽買條紅色的圍巾，媽媽戴著肯定特別好看！」
秦小妹面無表情地抓住姐妹倆的手，「去！」
她也要靠自己賺錢，讓漂亮嫂嫂戴她買的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