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毀容

  謝珩臻有一份緊要公文落在家中了,因此時階級森嚴,奴僕不允許讀書識字,只能自己回來拿。聽到暖閣傳來打鬥聲,連忙疾步衝去查看。正好看到,謝靜一腳掃飛了幾名侍女,將謝五娘拎起來。

  「住手……」

  「大兄救命啊……」看到謝珩臻,抱著腦袋的謝五娘連忙求救。

  謝靜巴掌停在半空,看向謝青嬰。

  「停。」謝青嬰有些遺憾謝靜不夠機靈先甩上一巴掌。

  「這是怎麼回事?」謝珩臻又氣又怒,轉頭看到謝青嬰臉上浮現的巴掌和兩道劃痕,倒吸了口冷氣!眸中驚怒之色:「誰打的?」

  「你的好五妹打的,謝家好家風,你妹妹代你恩將仇報。就不知道世人知道這就是救你的下場,以後還會不會有人敢救你謝家人。」王四娘為謝青嬰憤憤不平。

  謝珩臻臉色鐵青,抬眸看向謝五娘:「為何打謝君女?」

  謝五娘哇一聲哭起來。

  王四娘嘲諷道:「喲!打人的時候不哭,問你為什麼打人,你便哭了。這麼多人看著,莫非你還想耍賴不成?」

  謝珩臻太陽穴突突跳,看向跪在地上蓬頭垢面的謝五娘侍女紫嫣:「你來說,若有半句虛言打死不論。」

  紫嫣嚇得瑟瑟發抖,一個勁地叩頭:「大公子饒命,奴、奴婢也沒看清楚怎麼回事?」

  王四娘呸了一聲:「什麼叫沒看清楚,直接說你不敢說就是了……」說著指了一名貴女:「崔六娘,你來說。」

  「發生何事?」

  謝夫人和謝老夫人前後腳到達,看到現場情境嚇了一跳!

  崔六娘是崔聞的堂妹,崔王兩家交好,她和王四娘關係不錯,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王四娘對諸貴女道:「大家說,崔六娘可有半句虛言?覺得她說得不對的,站出來當場說了。以免過後又說她造假。」剛才謝珩臻不信她所言問紫嫣,她記著呢!

  謝珩臻臉色陰沉到滴出水來,看向謝青嬰:「抱歉。」

  確定事情無假,謝老夫人把諸貴女打發走。

  王四娘走的時候,對謝青嬰道:「謝君女要是受了委屈,儘管告訴我和我二兄,定然會為你出氣。」

  謝青嬰喜歡她的性格,揖了揖:「多謝!」

  王四娘瞪了謝五娘一眼,昂然離去。

  待人走遠了。

  謝老夫人喝道:「跪下。」

  謝珩臻沉聲道:「給謝君女道歉。」

  謝夫人直接給甩了謝五娘一記耳光。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

  謝五娘捂著臉跪下來,號啕大哭。

  謝珩臻重複:「給謝君女道歉。」

  「先叫府醫過來給謝君女看看傷口。」謝夫人擔憂地道。

  謝青嬰臉頰浮腫起來,劃出兩道血痕鮮血直涌,看起來極為可怖!原本她和兒子未必會在一起,在一起也只能做妾。現在搞成這樣,要是毀容了兒子就只能娶她了。簡直愚不可及!謝夫人恨死女兒了。

  謝青嬰沖三人團團揖了揖,淡淡地道:「不必了!今日之前我與五娘子僅是一面之緣,不知她對我的不滿從何而起?方才她說,人貴自知,問我配得上她大兄嗎?我不知道她為何會這般問我?

  人的身份有尊卑貴賤之分,地位品德無尊卑貴賤之分。公子念我恩情與我相交,我敬仰公子是位君子故還以君子之交。她如此羞辱於我,同而為人皆有七情六慾,恕我無法原諒!

  公子身份貴重,我人微位輕,像今天的事,昨日之謠言,以後還會層出不窮。還請公子憐憫小女,日後不要再往來了。於你於我皆好!公子助我之情義,我會銘記在心,願公子事事如意。」

  謝珩臻胸口如同中了一重拳,看著少女頭也不回決絕離去,如鯁在喉,幾近窒息。轉頭看向謝五娘,一字一頓:「來人,把她送往家廟。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她出來。」

  謝五娘嚇癱軟在地上,沖謝老夫人和謝夫人叩頭:「大母,阿母救救我,我不要去家廟,求求你們了……」

  謝夫人大驚失色:「不可!萬萬不可……」送到家廟的都是犯了大錯的女子,就算日後出來也再難婚嫁。等同這一輩子都毀了。

  謝臻珩冷聲道:「可知方才王四娘是如何說的?我謝家恩將仇報,就不知道世人知道,這就是救我的下場,以後還會不會有人敢救我謝家人?她毀的是謝君女?她毀的是我,毀的是謝家門風。

  她敢這樣做,有這樣的下場,全是阿母縱容的結果。如今你還要維護她,是想害我謝家聲名盡毀?今天這麼多人在場看著,謝君女若容貌無恙也罷了,若就此毀容……」

  謝珩臻深呼吸了一口氣,想起少女毅然而然決絕的樣子:「此事,我會稟明阿父和大父。你好自為之!」沖謝老夫人一揖,轉身離去。

  謝夫人臉色煞白!世家門閥為防後宅婦人亂家,因此嫡長子接到前院教養後,便不會再讓孩子與生母親近。所謂夫死從子,也是因為嫡長子之威不可逆也!能夫死後掌控家權的都是因為嫡長子無能。

  若是謝五娘害到謝珩臻不得不娶謝青嬰,別說謝五娘保不住,連她也不會有好下場!這就是世家門閥嚴謹的治家之風,你可以在後宅使用你的正妻主母權利欺壓姬妾、庶婦,但不得損害家族聲譽和利益。

  【宿主,你的傷口需要治療。】

  看著上了馬車,就癱坐擺爛的謝青嬰,三六很是擔憂!傷口太深了,她的皮膚又嬌嫩,要是不及時處理是會留疤的。

  弦月紅著眼睛,拿帕子沾水幫謝青嬰抹傷旁邊的血漬,哽咽:「傷口很深,只怕好了也會留下疤痕來。謝五娘太過分了,毀人容貌聲譽如毀人終身啊!早知道就不該救姓謝的沒得落個好還而受他牽連。」

  「傷口已經沒有那麼痛了,謝青嬰淡淡地道:「毀容就毀容吧!我又不靠美色侍人有什麼關係。嫁不出去就不嫁,我又不是沒本事養自己。」毀容了,能減少許多麻煩,亂世到來美貌只會招禍。

  弦月只道她傷心自暴自棄,眼淚如斷線珍珠般掉了下來:「若是大公子爭氣,君女何至於被人欺壓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