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山上下來的謝青嬰，行禮：「謝大公子怎麼來了？」
「聽到東城破了胡人入境，所以帶了人過來。你沒事吧？」
謝珩臻以為這麼大陣仗會嚇到她的，沒想少女神情自若！指了指一處僻靜處與她過去說話。
謝青嬰：「沒事，多謝你過來一趟。」語氣平靜，神情喜怒不辯。
曉得她還在生他的氣，謝珩臻低聲道：「手疼嗎？」
謝青嬰：「……」抬眸與青年對視。
謝珩臻摸了摸鼻子：「我鼻子還疼，太狠了！」
青年神情悻悻的，星眸里泛著討好之色！
謝青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到她笑了，謝珩臻也笑了，柔聲道：「以後我們不生氣不吵架了好不好？有事我們慢慢說，我把我心裡的疑惑說出來，你也可以把你的想法說出來。即使想法不一樣，也可以嘗試著彼此理解！」
謝青嬰臉扭到一邊，話說他這麼低聲下氣溫柔小意，還是比較讓人受用的。「我的想法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理解。」
謝珩臻點頭：「是的。我有反覆去想，從你的角度來考慮。可能是我們所受到的教育不同，所以我沒辦法跳出固有的框架去理解。」
謝青嬰驚訝，沒想到他會有這個意識！
「在我的角度來看，你救濟流民，我覺得你心善也很敬佩你大公無私。但是涉及軍政，練兵配置兵器甚至出兵打胡人。這我就比較難接受，沒有抨擊你的意思，換成任何一個女子，我都會不理解。」
謝青嬰點頭，這個時代女子不得干政，更別說她還私下囤兵十萬打上，然後在國家內亂時期出兵支援北國。
「所以你能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去理解這件事嗎？」他是真的想不明白？甚至有點難以控制地往不好的地方想，想她是不是北國人？為了救國動用晉國資源。再狹窄一點，甚至會想她是因為喜歡楚趙雲。
「首先，在沒有裂土分疆前我們都是一國的。然後北國人也是漢人，我們是一個民族的。在我眼裡裂土分疆的統治就好比分家，即便分家了，兄弟還是兄弟，血緣親情割不斷……」
謝珩臻點頭，確實是這個理！
「往大里說，你可能沒有什麼同胞的感覺，但往小里說，你出身陳郡，如果有人罵陳郡的人都是豬狗不如的賊子，你的領域保護意識就會甦醒，即使你對陳郡沒感情，也絕不能容忍別人這樣罵。」
「理是這個理，但可能太大了，很難感受。」
謝青嬰輕聲道：「你聽到過胡人在北國的獸行嗎？只要是人聽了都會怒髮衝冠。上位者可能會無動於衷，因為他們只會衡量……」
謝珩臻神情有些狼狽，他確實是在衡量。
「胡人能對北國人做出此等獸行，也會對我國的人如此。北國與我國唇齒相依，唇亡則齒寒這個道理你沒有理由不懂。」
謝珩臻承認她說的都對，但很難拋棄家族利益主動出擊，不是不打胡人，而是要等到所有世家團結一致時，這樣才能彼此平衡，先動者必傷筋損骨，整個家族為之敗落。屆時主動出擊的人就是家族罪人。
「我知道你背負著家族興衰的重擔，所以不敢妄動，即使是動也是與其他世家一起發兵。所以我罵你登高而望下，看不到遠處。王者就要放眼天下，而不是只顧著眼前……」
謝珩臻嘴巴動了動，又合了上來。
「北國朝廷腐敗故有今日亡國之禍，若國內亂軍未平，你出兵支援北國擴大版圖是好高騖遠。但如今是北國漢人存亡之際，你出兵是為大義！這般說你明白我為何要你出兵了嗎？」
謝珩臻精神一振，揖道：「聞君一席話，如同醍醐灌頂！確實是我眼光狹窄了。我會寫信告知大父，請求他支援我。」
謝青嬰嘴角抽了抽：「不用了，他現在已經在商議發兵。」
謝珩臻：「嗯？」
「我讓信鷹送信給王澗，讓他通知了王溪，你大父與盧相他們正在商議發兵事宜。王澗的軍隊此時應該已到達下邳郡。」
謝珩臻：「……」
半個時辰後。
「報……王氏軍隊過來了，全是騎兵。」斥候聲音中充滿喜悅！
全是騎兵？北國難民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騎兵意味著征討胡人。所以晉國要出兵支援我國了嗎？立馬有人去詢問謝須謝致。
謝須、謝致大發神威，已經成了眾人心目中的戰神！得知真的是征討胡人支援北國的，難民一下子就激動起來，可算等到了。
來遲一步，戰場已經被打理得差不多了，王家軍沒看到堪稱地獄的一面。只看到滿地鮮血，同時也看到了謝家軍。
王澗自聲勢浩蕩的軍隊中越眾而出，打馬朝迎過來的謝青嬰和謝珩臻過去。走近了翻身下馬：「打勝仗了？」
少年終於得以領軍出征，又恢復了往日意氣風發的樣子，顧盼間盡顯豪邁！連步伐都是龍行虎步。
謝青嬰覺得，自己可能偏愛少年狂，就喜歡他們的意氣風發！
「見過謝大兄，沒想到你行動如此迅速，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謝青嬰唇角輕翹看向謝珩臻。
謝珩臻對上她揶揄的眼神，啼笑皆非，抱拳道：「這是謝君女之功，我可不敢掠人之美。你這是？」
王澗眼睛一亮，「二妹妹也學會陣法了？」
謝珩臻挑眉看向謝青嬰，所以他錯過了什麼？
謝青嬰：「是謝須和謝致的功勞，我就坐在樹杈上看了。」
隨後而來的崔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與諸少年沖謝珩臻和謝青嬰行禮問好！
「珩深，你怎麼也來了？」謝珩臻詫異。
謝珩深看了眼王澗，答：「跟王二兄掙軍功，看看能不能為門楣再添光。」來都來了，總不能說是被王澗拐來的。
「行之，你也是來掙軍功的？」
盧行之想法和謝珩深一樣，拱手：「是的。謝大兄也要和我們一起出關打胡人嗎？」
謝珩臻深深地看了謝青嬰一眼，「我還要平內亂，待平了內亂後。」
謝青嬰道：「沒吃飯，我讓人再添灶。」時辰不早了，他們都是連夜過來的，肯定餓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