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溪不請，王澗也要去找他。強忍著悲痛和滔天怒火，深呼吸了幾下，少年身體控制不住顫抖，快到兄長書房才勉強好些。
「大兄，找我有事？」少年的聲音嘶啞。
王溪見他臉色不對，手中拿著的信赫然是謝青嬰的。頓了頓，道：「坐著說話，你和謝君女怎麼了？」
王澗情緒翻滾，沒聽明白：「什麼怎麼了？」
王溪：「她不願意嫁你？」心想，沒鬧掰你的臉色怎的這麼難看？
王澗神情黯淡：「她說，能不能活著等到脫孝那天都難說，兒女私情豈能與家國存亡重要。她本來就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風花雪月上，更不想嫁人後被束縛無法做她想做的事情。」
王溪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她不會是想嫁謝珩臻吧？」
「我跟她交往了這麼久，她的脾氣我還是清楚的，一點委屈束縛都受不了。或者她會因為謝氏能給她助力而與他周旋，但讓她嫁給謝珩臻，估計跟要她命沒什麼區別。」王澗壓根就沒把謝珩臻當威脅。
王溪嘴角抽了抽：「謝珩臻沒你想的這麼差，建康城中的貴女哪個不想嫁給他。有才有才要貌有貌，更別說他還是謝氏未來的家主。」
「我沒說他差，我只是說他們兩個合不來，謝珩臻表面溫和實則專橫，正好謝君女也是一言堂。一個循規蹈矩，一個劍走偏鋒。」
「你倒是看得清楚。可她也沒有心悅於你。」
「她現在重心在天下蒼生，等天下太平了，自然就會考慮我。她若不喜歡我，怎麼會待我好？還愛屋及烏。」
王澗納悶，阿兄怎麼突然問這個？他從前都不過問的。
王溪搖頭：「你不懂，她若喜歡你，再忙也不耽擱和你定親，你又不會管束她，和你在一起並不會妨礙她做任何事。」
王澗不想聽：「你找我，就是說這個？」
「一個月時間，盧相把我們體系的文官革了二十一，我看他沒有罷手的意思，加上之前溫太尉革掉的武官一十七人，我王氏在朝堂上的人不見一半。我年前找了謝伯夫，他的意思是想和我家聯姻……」
王澗臉色沉了下去：「他想讓我娶誰？娶謝五？真能想，我娶了謝五，正好讓他兒子娶謝君女。算盤打得啪啪響……」
「打得響又如何？你若不能娶謝君女，現在的局勢也只能如他的願了。我知道委屈你，一個女子而已，你不喜歡娶回來放著就是了。他家強嫁在前，還能怪你不與她琴瑟和鳴？」
王澗一口氣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沉聲道：「阿兄，謝君女不嫁我，我也絕不會娶她謝五。我知道你難，也知道我應該顧全大局。可世上道路萬千，為何定要走聯姻一途？」
王溪閉目：「時局不由人……」
「他謝氏能給我們的，我們自己不能做到嗎？謝君女說過，時勢造就英雄，英雄亦造就時勢。她弱小之時韜光養晦，找準時機一飛沖天。我們難道連她都不如？沒有他謝氏難道王氏就不能殺出重圍？」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謝君女的情況跟我們的不一樣，我們家大業大，還有一百幾十萬人跟著我們……」
「謝君女沒有一百幾十萬人嗎？她何曾為艱難摧眉折腰？大兄，你害怕是因為你沒有她千金散盡還復來的信心。你應該把眼光放到朝堂之外，放眼天下。朝廷的官未必能有謝君女手下的管事令人敬重。
官，管也！不一定是朝廷給的才叫官，能讓一方人信服的是官，能讓天下人信服的是宰相，能讓一方人臣服的是梟雄，讓天下人臣服的是人王。在我眼裡謝君女是宰相，我欲娶她為妻，便要以太平為聘。
大兄，我要出征，內亂有太尉我不與他爭，我要去支援北國。要放眼天下，去做我們漢人心目中的王。我不想為了眼前的利益眼看著同胞死去而無動於衷，內亂患生外憂將至，爭來也保有住。」
王澗氣暈頭了，說完起身抬步便走，走到門邊才想起，忘記把信給王溪。又轉回來將信遞給他。
弟弟有志氣，王溪既欣慰又生氣，接過信：「你哪來的兵馬？我只是跟你商量你不同意可另想他法。謝君女給你的信，你給我幹嗎？」
王澗紅著眼睛道：「你看，看完就知道了。」
王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頭看信，只一眼臉色就凝重起來，待看完已是臉色鐵青。【前天的事，怎麼這麼快信……】
【是謝君女讓信鷹送回來的。情況危急，她應該是想讓你儘快上報朝廷。等邊關送信過來，胡人都殺進境了。大兄……】
王溪抬眸：「我馬上找謝太傅，有事回來……」
王澗打斷他的話：「我不管商議結果是什麼？我都要出征。在北國打胡人的楚趙雲是楚魏雲的大哥。他手下的十萬大軍，是謝君女給他的，是逃往我國的北國青壯。軍需軍糧都是她供給的……」
王溪震驚！
「楚趙雲只是她隨手救的人，往好了說，她是何等的氣魄才敢把十萬大軍交予他！又是何等的眼光才一眼相中這般猛將。而事實上，她是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把重擔放在楚趙雲身上。
早已預料今日的她，在向我們求助軍中將領的時候，跟我們周旋打造兵器的鐵礦的時候，我們沒有盡心盡力給予她幫助，只是隨隨便便打發了她。但她依然憑著自己的努力打造出十萬大軍的兵器。
在她收容流民的時候，她沒跟我們要過錢糧，甚至還助我們平內亂。大兄，我有什麼理由龜縮在建康，龜縮在你的保護下，看著她用柔弱之軀為蒼生撐起一片天？你不給我兵，我可以去加入。」
「你讓我想想……」
「沒有什麼好想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這是謝君女讓溫太尉出征的話。也是讓我不可苟且偷生的理由！我不管你們在朝堂上怎麼鬥爭，我必須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