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七出必犯其一

  王澗側目:「我的軟飯還沒吃上,你小子想先一步,做夢。」他不介意妹妹嫁謝文石,這小子好拿捏,肯定不敢對妹妹不好。

  不過兄妹二人提醒了謝青嬰,確實該換間大宅院。他們的聲名不一樣了,到時必定有寒門士子投靠。現在她正缺人才,若能籠絡到有識之士,行事就會方便許多。回頭叫謝寧找間大的。

  心事重重的少年失去了笑容,就連給兄長痛罵當甩手掌柜,不展現自己的才學,瞎了前頭打的幾場漂亮仗,將大功讓給謝珩臻,誰家子弟仗不想當元帥?都沒能提起精神,整個人蔫頭蔫腦。

  弄得王溪又氣又無奈:「實在不行,跟著謝珩臻學也行。他叫你幹啥你幹啥就是了。你這是什麼態度?」

  少年突然就紅了眼睛,跪趴在兄長的膝上。把路上所見所聞難民遭遇北國慘狀說出來,啞聲道:「他們都是漢人,是我們的同胞。我們就能幫他們支援他們嗎?胡人是豺狼毫無人性……」

  青年手落在阿弟的背上安撫著他,攘外須先安內,內不安如何攘外?然而王氏家風從不打擊孩子的積極性。沉默了良久,開口:「明天開始,你去軍中跟寧將軍練兵學習行軍,跟蕭先生學習兵法。」

  他沒有說出兵支援北國,因為國情不允許。阿父沒了,王氏官員受到排擠,溫太尉更是藉機落井下石。他們若出兵內戰打起來,沒了阿父王氏隨時可能被當成陣前卒。他們可能處在自顧不暇的處境。

  唇亡齒寒的道理人人都懂,可是幫也要自己無後顧之憂才行。王溪的心情比王澗沉重,他是王氏的掌舵人,承擔著王氏未來。半點容不得他疏忽大意,事事皆要以家族利益的大局為重。

  少年以為得到了兄長的承諾,一邊抹眼淚,一邊道:「如果國都沒了,家也存不了。我知道阿兄要顧全大局,眼下內亂已生,可能到時無法支援我。但冠軍侯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的。

  韓夫子說,他不是武功天下無敵,他只是勇冠天下!若能無懼生死又有什麼不成事的。謝君女一介女流,都能盡她的力量去幫忙流民和北國的難民。我堂堂男兒豈能對同胞慘遭屠殺袖手旁觀?」

  王溪欣慰地點頭:「說得好!不愧是我王氏男兒。不求武功蓋世,只求勇冠天下即可!好好學習,上戰場不是光靠口號的。」

  「嗯!多謝大兄支持我。」少年深深一揖,退了出去。

  曾經的紈絝阿弟浪子回頭,王溪卻笑不出來,他怕要讓他失望了!

  比謝青嬰早回來幾天的謝珩臻,在她回來的第二天登門,他是來道歉也是來破解棋局的,為了她讓他兌現承諾。

  謝青嬰在茶室接見了他,相互見禮坐下。隨口問道:「謝大公子何時回來的?」

  「比你早回來五天,正好交接完。特意登門拜訪。」

  看到少女面無異色,謝珩臻輕咳了聲:「兵器的事,聽說王大兄幫你辦妥了給鄉兵配兵器的事。我當時太忙了,一時沒想來永寧鐵礦我家也有分到鐵,可以交予你的鑄造坊打造,如此便可以給部分鐵你。

  也沒想到可以像王大兄這般,直接派一支軍隊過去駐紮,便能解決兵器之事。實在抱歉,不知道還可不可以彌補一下?帶回來的戰損兵器很多,你若願意可以交給你的鑄造坊賺取部分鐵。」

  謝青嬰只是想找個藉口讓自己的兵器有出處,微笑:「給鄉兵配兵器本就違背國法。謝大公子是耿直之人,一時沒轉過彎來也是人之常情。眼下已經夠了,配太多確實恐會引起他人猜測。」

  謝珩臻說不上是失望多點,還是擔心她因此不滿自己多些?喝了口茶,輕聲道:「聽說許多流民都涌往永嘉和睢縣去了,還有淝縣,淝縣的難民也是你收容的吧?」

  謝青嬰點了點頭:「睢縣容不下,所以乾脆淝縣也收容一些。我在年前就派人去淝縣買了地耕種,怕世道亂起來糧食有價無市。幸好提前買了種下紅薯,正好度過青黃不接時期。」

  「如今又多了一個楚邑收容點,你銀子可夠周轉?」

  謝青嬰唇角輕翹:「這麼快就幫我討回來銀子了?」

  謝珩臻看到她笑了,也不禁微笑:「直接從楚王金庫里扣出來給你的。本想著回永嘉交給你。結果你沒等我,只能又交到了度支曹讓他們清點。不過現在已經清點好了。我讓度支曹(戶部)明早送來。」

  青年說著掏出一張契卷遞給她,「交接時給主事即可。我還給你在楚邑留了批糧用來救濟流民,算是朝廷給你救濟的。」

  謝青嬰接過契卷,笑得眼眉彎彎:「如此我就能省下一大筆錢。多謝大公子,一會留膳。」

  謝珩臻唇角勾了勾:「正有此意,專為破你棋局來。現在得空否?」

  謝青嬰:「……」擊掌招來婢女準備棋具。

  「大公子撥冗前來,豈可沒空!」

  謝珩臻摸了摸下巴:「聽起來有點嘲諷的味道。」

  謝青嬰莞爾:「這都聽出來了?佩服!」

  謝珩臻失笑:「這讓我如何下台?」

  棋具取來,兩人移步到棋台……

  半個時辰後棋局破了,王澗慢了一刻鐘。但謝珩臻破的是死局,如果不考慮背後有人指點,光以一局論謝珩臻棋高一著。

  待婢子收好棋具,青年含笑自懷中取出一隻小錦盒放到棋台上,推到謝青嬰跟前:「還請君女笑納。」

  謝青嬰嚴重懷疑是定情信物?沒有馬上拿起來,提起茶壺給謝珩臻和自己續茶,喝了半杯茶,這才道:「我答應大公子,若你能贏了我的棋局,我便考慮你之前的承諾……」

  謝珩臻頓感不好了,難怪她要反悔?

  「在答應大公子前,我事先聲明。七出之條我必犯其中一條……」

  謝珩臻:「……」

  「我不為妾,也不容妾。若婚後無子,大公子要續香火,可另娶賢妻。只是絕婚後須如數歸我的嫁妝。我知條件苛刻,但別的女子是妻憑夫貴子貴,婚姻是她們唯一的出路,夫與子是她們的仰仗。

  可我即便不嫁人,我的錢也足夠我肆意享受人生,還是自由人生。所以婚姻於我並非唯一。相反,嫁人對我而言是付出、束縛、犧牲。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