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闌珊

  第692章 闌珊

  王政突襲當陽之時,天軍諸將也對江陵再次展開了攻勢。

  當然,與前幾次不同的是,這一次終於不再是甘寧孤軍奮戰,另一邊的王熊也按照王政的將令,趁夜便已兵臨城下。

  得知城東的「吳牛部」時隔多日再次有了動作,郭永不敢怠慢,立刻便來到城東觀察敵情。

  打眼望去,天軍兵馬漫山遍野,瞧著倒是聲勢浩大,但郭永趁著火光凝神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面露疑惑,顧盼左右道:「不是說這支兵馬乃是賊寇主力,約有五千左右,怎麼瞧著數目似乎不對?」

  「數目不對?」一旁的縣尉眯眼看了看,點頭說道:「看起來的確不像五千人馬的陣勢,太守,或許是賊寇再次做了分兵?」

  「言下之意,目前除了西門與東門之外,其他城門也有賊寇進迫?」

  另一個將官答道:「末將方才去查探過,南面的確也有一支賊軍,眼下唯有北城門尚無敵情,以末將看,黃巾賊寇這是意欲圍三闕一。」

  那將官回道:「末將方才仔細觀看城外各路,如今賊寇數目最多的乃是在西城門,起碼有五千以上,另外南城和西城門這邊,不過一兩千人,加起來近萬兵力,看來此番賊寇已是全力以赴了。」

  「林都尉,這也正常。」另一人接口笑道:「想來賊寇這邊也在江陵四周布了哨騎,得知了襄陽援軍將至的消息,必然大是驚慌,便想著殊死一搏,看能否在援軍抵達之前攻克江陵。」

  聽起來倒也合情合理,但郭永總是覺得敵人的行動透著古怪。

  若是準備決戰,按道理也該選擇養精蓄銳,在天亮後再攻城才對,此時傾巢而出,難道是打著通宵夜戰不成?

  這段時間的交戰以來,郭永已領教了徐州軍的勇悍,他承認對面敵人無愧天下強軍之名,但再是勇悍,在夜裡去打這種攻堅戰,也是在自討苦吃啊?

  但如果不是為了通宵夜戰,這時大張旗鼓,在城下擺開陣勢又是為何呢?

  後續的發展正如郭永所預料般,城東這邊的王熊只是令人來城下叫罵了幾番,並沒有進行正式的進攻,而另一邊城西的甘寧部亦是如此。

  收到回報後的郭永愈發疑惑,只是始終也沒想明白敵人這般動作意欲何為,沉吟片刻之後,換來親衛道:「立刻派快騎從北面出城,繞道前去關將軍的營地,將眼下形勢告於其知。」

  「喏!」

  江陵城外,山谷中的關羽軍營。

  數騎探馬回營,一路直奔關羽帥帳,稟告軍情:「將軍,西面的賊軍昨夜忽有異動,大股人馬兵臨江陵城下,隨後在日出之時開始與西面的甘寧部左右夾擊,同時攻城,其勢迅猛,太守郭永親臨城樓,堪堪頂住。」

  關羽聞言雙眼一眯,沉聲問道:「城東的賊軍當真動了?」

  「千真萬確。」哨騎回道:「小人等伏在江陵城外,親眼目睹雙方交戰,戰況激烈,東面這邊的賊將甚是勇猛,率領數百精悍銳士,口銜利刃,三度逼近城頭。江陵城中守軍拼死抵擋,滾油火攻,檑木釘板,紛紛齊上,雙方在鏖戰了半日,單是東面估摸都是死傷各有百數,其他幾面加在一起,恐怕已然近千!」

  關羽沉吟片刻,又問道:「東面賊軍的主將甚是勇猛?莫非還是那吳牛麼?」

  「不是,小人瞅見敵軍將旗上寫了一個王字,想來應該是王賊麾下的都尉王熊,此人便是不久前渡江賊軍的主帥,想來是得知吳牛敗於將軍之手,難以再戰,故而去了西營代替指揮。」

  「本將想來也是如此。」

  關羽微微頷首,本來嘛,受了斷臂這樣的重傷,又是在戰場之上,條件有限,能活下來都是萬幸了,若是還能上陣作戰,還能勇猛之前,那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

  「對了,渡江而來的黃巾賊寇到底有多少人馬,如今可查探清楚了沒有?」

  聽到這話,幾個哨騎面面相窺,不約而同露出羞慚之色,「將軍,賊軍在兩處營地附近同樣也布了哨騎,我軍哨探但凡靠近,便被斬殺,僥倖沒被發現的,也根本無法靠近防範極緊的營地,到目前為止,只查探出兩處營地大約皆有四五千人,但具體數目,以及詳細虛實,卻還尚為摸查清楚。」

  聽到這話,關羽看似面無表情,眼中卻是悄然閃過一抹憂色。

  兵法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歷來兩軍交戰,首先打的自然便是情報戰,但情報戰的行事有很多種,比如出征之前的爾虞我詐,廟堂之爭,又比如正面交鋒之前,雙方會互派哨騎,打探對面的虛實,布置,再讓自家主帥通過這些臨戰的信息,推出敵人的計劃和部署。

  情報既然如此重要,那麼任何一直軍隊,必然會去安排騎兵中的精銳去做哨騎,而兩方哨騎在查探情報中出現遭遇時,大部分情況下都會選擇互相避開

  畢竟你是精銳,我也是精銳,勝負本就難料,再者說了,便是打不過你,我還不能逃嗎?

  總不會有一支軍隊會讓哨騎也常常成群結隊吧?而人少的情況下,想要對一個騎兵進行圍堵,實在是太難了。

  不過當王政橫空出世之後,這種哨騎間的慣例便被打破了。

  因為王政這邊的精銳定義,基本便是三階系統兵起步了,不僅是天軍,甚至是徐州軍、揚州軍的哨騎,基本都會由鐵騎兵來擔任。

  小規模的戰場,系統兵的個人戰力得以充分發揮,鐵騎兵足矣對任何一支軍隊的哨騎形成碾壓,且他們不僅戰力出眾,騎術也同樣精湛,這便讓所有敵對的哨騎碰見他們時,面臨的已不僅僅是打不過的問題了,甚至逃也逃不了!

  而在關羽看來,對面在哨騎占據了明顯的優勢,這可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某種程度上甚至已讓他落入了被動之中。

  眼見關羽突然沉默不語,一旁的副將以為他是心有不滿,連忙開口說道:「將軍,此事也不必憂慮,咱們多派一些斥候,一日三報,總能探查明白的。」

  這時另一個哨騎說道:「將軍,小人等回營的路上,遇到了江陵太守派出的信使,說是有封信要面呈給將軍。」

  「又是來讓本將出兵的吧?」

  關羽微微搖了搖頭,接過一看,卻是這次信上所言卻與之前不同,反而是堅定他的信心。

  大概內容無非是郭永言明襄陽的援軍已到了江陵百里,最多明日入夜之前便可抵達,他認為那時就是發動之前兩方所商定的「破賊之計」的最好時機。

  不過在信的末尾,郭永還是委婉地表示,賊寇今日傾巢而出,來勢洶洶,且行動有些詭秘,所以他希望關羽能拔營向前二十里,以策萬全。

  「拔營二十里?」

  在關羽看來,這和直接參戰幾乎沒有區別,當即揚手一揮,丟開信件,「若是讓賊人發現了,豈非前功盡棄?」

  不過轉念一想,心中卻也有些疑惑。

  以賊軍的哨騎之能,不可能沒發現襄陽援軍已近之事,這樣的情況下本該直接退軍才是,攻城反是下策,除非.

  想到這裡,關羽心中隱隱浮現出一個猜測,除非是賊軍有破城的把握!

  可若是如此,為何之前又不發動呢?

  和郭永一樣,關羽越想越是糊塗,思忖片刻之後,他道:「且再等等,且再等等「

  「待斥候探清敵軍虛實回來,再做打算不遲。」

  江陵的求援信一封接著一封。

  當日晚間又來一封,次日上午,接連兩封,先是白底黑字的信件,然後變成了一部分血書,繼而變成了全部的血書.

  內容越來越短,字跡越來越潦草,看得出來,郭永被逼急了。

  次日午時,郭永第五封血書送到。

  送信來的信使血污滿面,見了關羽就撲倒在地,嚎啕大哭地叫道:「江陵城危!將軍,賊寇圍城日緊,您再不出兵相救,我江陵就守不住了。」

  所謂求援,就得危言聳聽,同時動之以情,那信使不把頭當頭,狠命地往地上磕,磕出來血跡斑斑,他泣不成聲,道:「我軍津鄉已失,又逢新敗,軍中士氣不穩,賊寇死力攻城,日夜不息,三面城牆破損多處,昨夜更險些被他偷襲燒了城門!」

  「不止如此,賊寇奸計迭出,自昨夜起,不時偷偷運土出營,我家太守判斷,賊人營中在挖掘地道!關將軍,王賊昔日克廣陵時用的便是此計,我軍設若找不著地道的出口,他設若把地道挖到城牆下,城牆一塌陷,數萬軍民,就死在了將軍之手!」

  「汝在胡說什麼!」

  聽到這話,關羽雙眼一眯,射出刀刃一般的冷光:「怎教死在本將之手!如此妄言,退下。」

  左右親兵應聲上前,

  拖拽著那信使出去,那信使拼命掙扎,腦袋還不住往地上磕,不住嚷叫。聽著那叫聲漸漸遠去,關羽負手而立,只覺心煩意亂,問左右道:「爾等怎麼看?」

  「將軍,咱們的探馬不也有回報嗎?」一個將官說道:「城牆破損是真,不過被投石機打中,掉了幾塊磚石,無損防禦,不過.」

  關羽側目望去:「不過什麼?」

  「不過夜燒城門、挖掘地道倒是卻有其事,」那將官頓了頓,補充道:「燒城門倒也罷了,挖掘地道非一日兩日可成。從這一點看,末將以為賊寇似乎有拉開架勢,長期圍困攻打的打算。」

  「圍攻?」關羽還沒說話,另一個將官冷笑說道:「賊寇軍馬最多不過近萬,如何能夠圍困,遑論長期圍困?再者說了,襄陽援軍不日將至,若要攻城只能趁眼下城中守軍不多之時,否則焉能還有機會?」

  「那也有可能是想著等武陵郡的徐方部和黃忠部擊敗文聘軍,再行決戰。」

  眾將議論紛紛之際,堂外腳步聲響,兩三個走將進來。眾人抬眼看去,見正是之前派去江陵南面的斥候。

  這斥候進帳時便面帶喜色,匆匆行禮之後,立刻呼道:「報將軍,黃巾賊寇的虛實,小人等終於探查清楚。」

  「哦?」關羽立刻喝道:「快快講來。」

  「小人等昨日下午抓住了兩個落單的揚州軍的探馬,嚴刑逼供,得知了虛實,之前渡江的賊軍總數只有一千餘人,文聘軍雖有小挫,並無大敗。」

  「也就是說,目前江陵城下的幾路賊軍,加起來做多也不過六七千人」

  終於打探清楚對面的虛實之後,關羽心中稍鬆一口氣,緊接著問出心中更關心的一個問題:「那徐方部呢?」

  「徐方部尚未北上,依舊還在臨沅城下。」

  「什麼?」關羽愕然問道,「徐方還在臨沅?」

  徐方還在臨沅,那自家這段時間的忍耐算的什麼?

  之前徐庶來信,早已說的清楚,若有機會,務必要殺了徐方這個王政的總角之交,以此激其怒而興兵,大舉北上,這才是關羽始終蟄伏的關鍵原因,便是希望查探清楚,徐方已然北上,或者最差也是停駐在了作唐,隨後可能渡江來到江陵,那關羽便有了機會!

  畢竟徐方的身份不同,其他什麼甘寧,王熊,吳牛這些人,在關羽看來,無名小卒,無足輕重,便是斬了,又能如何?

  關羽突然有些意興闌珊了,他撿起案几上郭永的幾封求援信,嘆了口氣,旋即對親兵說道:「將那江陵信使帶回,告訴他,本將今夜便會出軍。」

  那信使重又被帶回堂下,關羽瞥了他眼,淡淡地道:「「你且速速回去,告之郭永知道,我軍至遲後日一早就到,就按其信上所請,提軍五千。」

  「叫他好生準備接應,共破賊軍。」

  「多謝將軍高義!」

  那信使聞言大喜,立刻便要沿原路返回江陵稟報,可惜不走運,帶著天大的好消息,剛至江陵北面三十里時,正好被天軍的探馬發現。

  不過兩三個回合,這信使的伴當一一落馬,被盡數射殺,隨後天軍一擁而上,擒了這信使,帶去王政帥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