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襄陽有什麼
「玄德公」
在見到王政之前,太史慈一直在腦海里描繪他的形象,說起來兩人雖然一直未曾逢面,但交集其實不少,不僅同為青州英雄,王政於初平四年降曹操而復叛,而史慈亦是在這一年從遼東返回北海,仕於孔融麾下。
所以可以說太史慈很早便聽過王政的名字了,在他想來,此子不管相貌如何,身材高大,氣概英武是必然的。
誰料對方的形象乍一映入眼帘,太史慈的第一印象卻是,怎麼此子這麼像劉備呢?
倒不是說容貌上有多相肖,而是王政身上洋溢一股說不出的天生魅力,似乎無論他做什麼,都如春風化雨,會讓旁人不自然地便感受到了,他是在為你著想,絕不欺騙作偽。
尤其是這雙眼睛.
凝視著踏步而來的王政,感受到對方眼中透出的儘是真誠和熱情,太史慈暗自驚嘆,這正是劉備之前給過他的感覺。
他正這般思忖著,王政此時已快步走到走到他的面前,微微抱拳道:「可是子義兄當面?政常聽內子提起,你對她姐妹二人照顧有加,素有恩情,又是她們的師兄,既如此,以後也算是在下的尊長,還望不吝賜教。」
一邊說著,一邊自來熟地就拉起太史慈的手。
啥?
我是你的尊長?
太史慈登時驚醒,眼見王政一雙眸子愈發明亮,嘴角也多了絲絲笑意,忙不迭地回禮道:「王州牧言重了,慈北海野人,豈敢當此隆遇,不勝愧赧,不勝愧赧!」
說一套做一套的本事,王政如今早已駕輕就熟,前腳還說不用喬綰出面,免得強人所難,後腳就一個勁的把自己和太史慈綁臣成「一家人」了。
只見他一邊暗自點亮系統面框的「說服」天賦,一邊哈哈一笑,朗聲說道:「子義兄乃是當世英雄,怎地當不起?不僅內子視伱如兄如父,連我家公瑾亦是推崇備至,政對子義兄可謂神交已久,今日當面,更覺一見如故,性情相投!」
說著,欣然問道:「子義兄可有這種感覺?」
「額」
他都這般說了,太史慈哪裡好意思說個「不」字,別說對方位高權重,輕易不能得罪,免得給家族惹禍,便是一個普通的販夫走卒這般熱情有禮,以太史慈的修養也不好當面打臉,只得有些不自在地道:「當然,在下亦有同感。」
「大善!」
王政就等著這句話呢,立刻眉開眼笑地道:「子義兄既與我同心,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咱們現在就在燒香盟誓,結拜為生死兄弟如何?」
「我的為人,以子義兄的目光如炬,想必一眼便能看透,那是最重情意,必不會辜負手足之情!」
「王州牧,你這是」
太史慈沒有想到他直接打蛇隨棍上,一下倒愣住了。
便如他之前和師叔黃承彥所言,此番單騎入揚,更多是想要先見一見王政其人,而非已是打定主意要投效麾下了。
通過喬綰的傳書,太史慈能看出王政對他很是重視,可這算的了什麼呢?
當年的孔融不也是如此嗎?為了招攬太史慈,孔融也同樣是打的親情牌,對太史慈的母親贍恤殷勤,奉送贈禮,有過之而無不及。
結果呢,等太史慈真的被感動了主動相投,卻屢屢不得重用。
再說這同鄉的身份,在兩漢時這其實算是非常親近的關係了,可太史慈也在這上面吃過大虧,王政和他不過算是青州同鄉,那劉繇不僅同州,還同郡呢
吃一塹長一智,經過前兩個舊主之後,如今的太史慈是真的不敢輕易去敲定第三個主公了。
按他的想法,王政能有今日的基業,肯定是一位雄主,在才略能力,乃至胸襟氣度上,必然遠遠勝過劉繇和孔融,也是沒有問題的。
但他會不會對自己委以重任,讓自己一展所長,那就不好說了。
如果只是衝著大小喬的情面,想著把自家這個「便宜師兄」請過來當個閒職,拿錢財米糧養起來,那抱歉,太史慈可沒半點興趣。
認主上尚且這般謹慎,更別提結拜了,有句話叫「寧學桃園三結義,不學瓦崗一柱香。」兩漢時人重義的程度遠非後世可比,一旦誓血為盟,燒香祭祀宣告天地,那便是真正的從此生死相依,同富貴共患難的手足,比家族親人還要親上幾分。
「這」
太史慈尷尬得搓著手,心裡頭更深處一陣後悔,早知如此,就該先去公瑾的府上,料來有外人再旁,王政也不至於這般行事了吧?
這時他再也沒覺得王政和劉備有半點相似了,劉備待人至誠,禮賢下士不假,可也不曾這般沒皮沒臉啊,大耳要是有這等臉皮,也不至於當初在北海時明明對太史慈甚為賞識,卻不曾有過出言招攬。
眼見太史慈面露遲疑,欲言又止,久久不曾答覆,王政登時又變了一張臉,做仰天長嘆狀道:「哎,是政自作多情了,想來子義兄這等英雄,自不屑與吾這等庸人為伍的,更遑論結拜了。」
這話說得重了,太史慈心中一驚,忙不迭地解釋地道:「王州牧起匹夫而並六合,克國得雋,運籌演謀,鞭撻宇內,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傑,慈甚為欽佩,心悅誠服,絕不會有此等不敬的念頭。」
「哦?」
王政似笑非笑地看眼了眼太史慈,淡淡地道:「子義兄此話當真?」
「字字皆出自肺腑!」太史慈正色說道:「慈不敢妄言欺尊。」
這也的確是實話,今時今日,莫說是他太史慈,便是整個大漢天下,對王政厭惡者有,痛恨者有,不與為伍者亦大有人在,但要說存著小覷輕視,乃至不屑一顧的
恐怕是真沒有了。
王政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又問道:「那子義兄有何顧慮呢?」
「倒也談不上是顧慮。」太史慈訥訥地道:「就是.」他畢竟不好直言,王政這個」結拜」給他的感覺太過隨意,近似兒戲,簡直就是不成體統吧?
「沒有顧慮就好!」王政卻不管那麼多了,當即拉著太史慈手往堂外走去,一邊嚷道:「來人,速速備上香燭,再請夫人和小喬妹妹過來做個見證!」
「黃天當立,祖宗在上,今王禦寇、太史子義,以血為盟,以酒為誓,從此同生共死」
天剛入夜,明月當空,星辰閃耀,香燭煙氣繚繞,大小喬在旁見證,王政和太史慈兩人素衣素服,磕頭盟誓,等站起來,相視片刻,同時哈哈大笑。
縱是有是被強拉硬拽的感覺,既已結拜,太史慈也只能無奈的暗自嘆了口氣,將心中的些許難堪與不自在徹底拋開了。
也行吧,他想,起碼今日之事證明了,王政對他確實重視!
而王政接下來的話也證明了這一點。
「二弟,今後我們兄弟齊心,共創大業,」
王政笑道,「為兄如今雖掌九郡,卻一直苦於帳下無人,如賢弟不嫌棄,先任騎軍校尉一職,日後只需立下些許功勞,立刻擢升。」
他這一世的年紀自是比太史慈小上不少,但太史慈又不傻了,王政如今何等身份,和他結拜已是給了天大的面子,哪裡還敢自居兄長,自然是堅持要以王政為兄,王政自無不可。
「慈謝過兄長不,主公。」
太史慈此時腦子還有些眩暈,他沒有想到來參加一次婚禮,居然和王政這位當世有數的強大諸侯結成了異姓兄弟,這可是怎麼也想不到的事情,更令他有些忐忑。
這個待遇實在是過高了,即便太史慈這等自信自傲的人物,也有些誠惶誠恐起來,而且雖然王政沒有明言,但他總有些隱隱的感覺,似乎這個結拜,並非衝著他本人來的。
但還能衝著誰呢?
他背後的太史家族還是貫日門?
開玩笑,這兩者的分量也沒重到能讓王政這般紆尊降貴吧?
「哎,沒有外人時,咱們只論兄弟,不分君臣。」王政裝著不悅地斥道:「子義不要這般拘禮。」
「諾。」
雖是這般應著,太史慈卻依舊錶現的十分恭敬,他早就做了打算,即便真的結拜了,即便王政真的重情重義,他也永都不會真的去和對方稱兄道弟,無論公開的場合,還是私下的場合。
喬綰在旁微微的點頭,顯然為師兄沒有一口一個大哥,順竿子朝上爬而感到滿意,從她嫁給王政的第一天起,自家情郎的分量便重過了所有人,甚至包括她的妹妹小喬。
既然如此,即便太史慈是她的師兄,喬綰也希望他和王政之間,永遠是先論君臣,再論親疏。
當然,對於王政為什麼會突然想起和太史慈結拜,喬綰此時其實也十分好奇。
待太史慈離開後,兩人回到寢室時,王政似是心情大好,興致勃發,又狠狠要了喬綰一回,將她推成一堆軟泥一般。
雖然一動也無力動了,喬綰卻努力抗拒著昏沉的睡意,美目如絲地問出了自家的疑惑。
王政笑了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一把揭掉被褥,旋即下了床榻,也不披上衣服,便逕自走向窗漏之前。
盯視著窗前的王政,喬綰看著看著,本就情暈未散的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次布起霞色,燈光之下,如塗了紅脂一般艷麗。
她的夫君長的的確不算俊俏,可這般精赤半身,挺立如山時,卻是將其雄偉的體魄展露無遺,足夠令任何異性怦然心動,顛倒迷醉。
不過好看歸好看,你這般不理人是什麼意思?
想到這裡,喬綰有些不甘,顧不上矜羞,努力鼓足著嬌軀僅剩的那點氣力,歪露半個紅撲撲的臉兒,提聲說道:「回答我啊。」
「回答你什麼?」
王政先是舒展了一下肩臂,噼里啪啦地爆響中,他側頭凝視著喬綰,失笑說道:『怎麼,你是覺你師兄不配做我兄弟?』
「王政,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喬綰嗔道:「你想招攬他很正常,但是並非一定要以「結拜」這樣的方式呢。」頓了頓,有些猶豫地道:「我總覺得有些過了。」
「確實過了。」
王政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太史慈的確是個虎將,不過本將的麾下並不缺這等人才,既然並非不可或缺,原也不需這般破格。」
「是呢。」
喬綰頷首認同,單論個人武勇,黃忠便起碼勝過太史慈一籌,魏延甘寧也算不分伯仲,而若說運籌帷幄,周瑜自不消說,遠有于禁、徐方,近有新附不久的張遼,皆是智勇雙全,俱能獨當一面。
再加上吳勝、臧霸、古劍、高覽、昌烯等人,可以說這時的王政,武將這方面不僅不是無人可用,簡直就是人才濟濟,這樣的情況下,太別說太史慈的能耐未必就是獨占鰲頭,便是真的如此,重要性也要降低不少。
「既然不是衝著師兄。」喬綰認真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那你是為了什麼?」
王政和喬綰對望片刻,突然說道:「你不是說你還有個師叔叫黃承彥嗎,嘿,還說此人膝下無子,只有一女,故而一直將太史慈視為己出?」
「你是為了我師叔?」
喬綰聽出了王政的言外之意,不由大是詫異,忍不住道:「王政,他雖然在襄陽有些名聲,但並非奉孝先生那樣的國士啊。」
「他不是國士不要緊,甚至是個庸人也無妨,我只要他有一個好女兒就行了。」
王政深深地看了喬綰一眼,看著她清亮的額、隆滑的鼻,長睫顫動的眼帘,調笑著道:「便如我的岳父一般。」
「什麼意思?」
王政不再出言解釋,只是側身轉首,負手而立,抬頭看著夜空,夜空的南方,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問道:「綰綰,你知道襄陽有什麼嗎?」
「有什麼?」喬綰越來越迷糊了,「蝦磚嗎?」
「哈哈哈。」
王政仰天長笑,也不回頭,也不轉身,只是一直望著南方,似乎那裡有什麼東西勾住他的眼神一般。
「襄陽有龍啊!」
他在心裡輕輕的念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