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迎親

  第593章 迎親

  「諸位且起身吧,今日是我大婚,便不敘君臣之禮了。」

  環視眾人,王政哈哈一笑:「適才禮儀官兒說了,吉時已到,咱們這便出發吧?」又轉對郭嘉等人說道:「天色尚早,路寒風重,你們兩人便就留在宮重,替我陪好沈公等人便是。」

  既是王政婚禮,不僅文武百官,城中世家也悉數到場,多有年長之人,自然不便隨著一同前去迎親,郭嘉、禰衡躬身應是。

  這時徐方轉出,將王政的坐騎牽來,王政更不多話,一手按住馬鞍,不等徐方屈膝做人蹬子,即手、腳用力,翻身上馬。

  系統給與的天賦騎術畢竟不同其他,便是多時不曾上陣跨馬,這上馬、下馬的動作卻如同刻在骨子一般,一套憑鞍上蹬的動作使出來,端是行雲流水,毫無半點生疏凝滯,隨從迎親諸人裡邊大半皆是軍伍出身,性格多是粗豪,目睹此景忍不住便一疊聲,大聲喝彩起來。

  王政高踞馬上,面帶笑容,與諸人抱了個四方拳。

  徐方快步過來,仰起臉問道:「將軍,這就走麼?」

  王政笑容不改,也不去看徐方,一邊與諸人抱拳道謝,一邊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徐方轉身待走,王政又把他叫回,輕聲問道:「甘寧那裡?」

  「將軍放心。」徐帆低聲道:「兩個時辰前,甘將軍那邊才送來一道軍報,城中、城外守軍各營皆安然無恙。」

  軍中各部需要大將,壽春也同樣需要,尤其是王政大婚,更不允許出半點錯漏,所以徐方和甘寧此番都留在了城裡。

  而徐方不僅是大將,更是王政的總角之交,這婚禮自然是要出席的,所以坐鎮軍營的擔子自然落在了甘寧身上,重任在肩之下,這次婚禮他是沒法出席了。

  王政微微頷首:「且帶了弟兄,前頭帶路,這便起身,往去使館。」

  徐方遵令,轉身高呼:「奏樂,起行。」

  按照秦漢禮制,婚禮本來是不用樂的,《禮記.效特牲》中便有這樣一句話,「昏禮不用樂,幽陰之義也,樂者,陽氣也,昏禮不賀,人之序也。」

  但自東漢時,士族大家雖還遵循這一制度,普通民間在婚假之時已經普遍開始用樂,每有婚禮之時,往往迎親的隊伍所過之處,鼓樂喧天,笙歌聒耳,王政雖為諸侯,卻還是希望自己的婚禮上出現禮樂,如張昭等人自也不敢多言。

  畢竟這位連「二妻」都要一同娶了,禮樂這等小事自然更沒什麼置喙的餘地了。

  徐方一令既下,頓時音樂具舉,一時間,聲破夜空,熱鬧非凡。

  前頭樂隊鼓吹著一輛花輿馬車緩緩前行,中間是王政與眾迎親的伴當,其後又有成百的僕役抬舉著諸般諸樣的物事,有花瓶、燭盞、洗漱妝檯、裙箱、衣匣等等。

  再往前,樂隊之前又有二三百步卒高舉火把開道,照亮前路,再往後,僕役之後亦有二三百步卒殿後,一樣的火把通明。而在隊伍的兩側,則俱為是如狼似虎的騎軍。

  沿著街道,隊伍緩緩前行。有臨街的百姓,早知道今日王政大婚,很多人家也都是徹夜未眠,只為了看一看徐州牧的排場。

  尋常人家沒有樓閣,因有禁令也不許出門,便舉家帶口地聚在門口,透過門縫朝外觀瞧,至於士族豪紳,則自可登樓上閣,呼朋喚友,自高處從容遠望。

  更還有那一些的好事之人,家本不在迎親隊伍要走的街上,卻因為想要瞧一瞧熱鬧,少不得走親戚、尋朋友,也是早早地便找著了能借給他們地方的路上家戶,湊做一處,同樣地歡喜觀看,一番排場,不必一一細表。

  這迎親隊伍該要走的街道,卻都是提前便就規定好的。繞著壽春城轉了足有半圈,總算來至了使館門外。

  此時天光已然大亮。諸軍熄滅了火把,各按位置,紛紛站立。

  到了地方,卻又不是立刻就能見著新娘子的,待諸軍、諸人、並及前頭的樂隊等等悉數站定,徐方等人先行下馬,都是轉臉去看王政。徐方為人性子謹慎,雖然與王政是為總角之交,這會兒卻不肯多說話,只是含笑不語,隨從迎親的伴當中,有膽大者,喧譁高叫。或者嚷嚷:「將軍,還不快請下馬?」或者嬉笑道:「新娘子,怕都等得急了!」

  今日這個場合自然不會再講什麼尊卑了,王政哈哈一笑,也不管他們沒大沒小,微一擺手,鼓樂稍歇,逕自下了馬由諸人擁護著來到花輿邊兒上。

  此時使館的門還沒開,緊鎖關閉,外頭一個人也沒有,徐方扭轉過頭,看了看後邊一片黑壓壓的人頭,請示了王政兩句,一揮手,樂聲再起,王政帶頭叫道:「新婦之」

  諸人齊聲隨叫:「催出來!」

  要按規矩,估計得叫嚷好一會兒,新娘子才會出來,不過王政畢竟是州牧,這「臨時娘家」的使館官吏哪兒有膽子讓他久等?不過一聲大叫未畢,朱紅大門已是「吱呀」一聲就打開了,遠遠見有幾行人分從各個方位走將出來,向著大門奔赴。

  這下連帶徐方在內,諸人哄堂大笑,有年歲較大的隨從伴當笑道:「當年在趙縣老家時,俺也曾經有過隨鄉人迎親。卻幾時有曾見過叫嚷一聲,新娘子便會出門的?!」

  又有人也不知是恭維還是調侃的對著王政笑道:「將軍虎威,果然了得!」

  此話一出,諸人更是笑個不住。

  王政打眼看去,認得此人之前曾做過他的親衛,早前便已外放軍中,這兩年因勇悍能戰已是累功做了都尉,不由抬起手來,往他腦袋上拍了一下,笑罵說道:「括噪!」

  眼見幾位新娘子將將踱近,王政一時也不由有些激動,正在打眼觀看,想要瞧瞧誰是誰時,這時身後突然一陣騷動,他顧盼之下,卻見一人滿頭大汗擁擠進來,正是王熊。

  眼見王熊突然跑來,王政心中登時一動。

  他這州牧今日大婚,除了甘寧之外,麾下另外有兩個親近人都沒有參加,一個是糜芳,另一個人便是王熊,糜芳自不用說,作為奔命司的負責人,前線戰事將起,自然要居中調動,而王熊則是守在官署值班,若有前線的緊急軍務,不致延誤。

  徐方也看見王熊了,忙上前,幫他清開道路。王熊來不及與徐方說話,疾奔至王政身前,附耳低語,說道:「稟將軍,我軍昨夜趁夜渡江,不料登岸不久後,竟與丹陽的巡邏哨騎狹路相逢,提前碰上了。」

  「狹路相逢?怎麼回事?」

  王政劍眉一挑:「奔命司之前不是就調查過了,年關將近,丹陽之前的夜哨早就撤了麼?」

  「奔命司的情報沒有問題。」

  王熊道:「吳將軍等部之前也是這般認定的,但不知為何,昨夜卻突然有一支百人左右的丹陽哨騎出了春谷城,正好碰上了吳將軍部的先鋒部隊。」

  「撞見之後怎樣?」

  「得訊之後,吳將軍便當機立斷,欲要將敵人盡數全殲,以免走漏消息,只不過.」說到這裡,王熊頓了頓,偷瞥了眼王政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終究因天色昏暗,加之道路不熟,還是逃走了幾人。」

  王政聞言面色陡變,霍然轉首沉聲說道:「意思是我軍欲要突襲的消息,已然走漏了?」

  襄安的兵馬趁夜渡江,意欲何為,只要不是傻子便能猜的出來,消息一旦走漏,春谷城中的丹陽軍定然就會有所防備,春谷是丹陽臨江第一城,本就城高牆堅,守軍眾多,一旦有了防備,就很難一舉攻克了。

  甚至不僅如此,之後其他的縣邑城池也都會一同生出警覺,若是如此,此番出其不意的效果便要大打折扣,而王政計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一月內盡下丹陽、吳郡的計劃自然也就多出了不少難度。

  王熊低聲道:「消息確實走漏了,不過.「

  「吳將軍處變不驚,當時便調整了計劃,下令即可發動攻城,又飛書傳令歷陽的臧將軍部前來與他匯合,兩方一同奔襲春谷城下,如今雖未攻下城池,卻已將春谷團團圍住,水泄不通,避免了消息的進一步泄露。」

  王政心中一松,不過卻還是搖了搖頭:「蕪湖距離春谷不遠,時間若長,還是難逃走漏風聲。」

  「糜公也是這般認為的,所以讓末將立刻前來報與將軍,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還能如何應對?」

  王政微一思忖便做了決定,「即傳令前線各部,今日便對春谷,石城發動攻勢,三日之內,本將要這兩處門戶大開!」

  「另外立糜芳飛鴿送信,通知江都的古劍部和冀州軍,作戰時間提前至今日午時!」

  不管古劍和冀州軍現在過江了沒有,午時之前,定然是都能趕到的。先令他們提前展開動員,待諸統軍的重將趕到,即展開攻取曲阿之戰。

  「是。」王熊凜然接令,轉身急去。

  兩人方才的說話都是低聲,又且鼓樂齊鳴,周圍的環境吵鬧不堪。是以沒有外人聽到,徐方注意到王政臉色微有沉鬱,湊過來低聲詢問:「將軍,王熊前來是為何事?可是前線.」

  王政淡淡地道:「昨夜遇敵,攻城之戰,我已令提前發動。」說話間聲樂入耳,腳步徐徐,幾群鶯鶯燕燕已經走出使館,幾隊皆是百十人擁簇之間,正中一人身穿紅色深衣,足著翹頭履,把頭髮綰成髮髻盤在頭上,以笄固定,並在髮髻上佩帶珠花、步搖等各種飾物。

  兩漢時還未有頭蓋紅巾的習俗,所以新娘人出嫁時的嬌羞賓客們都可以直接看到,而王政娶的這幾位本都是國色天香,此時低垂螓首,卻猶能隱約看見她們面帶桃花,神情含羞,反而愈發顯得動人,一時間不由人人看呆了眼,屏住了呼吸。

  新娘子已出,諸伴當齊聲高呼,又是一陣大叫:「新婦之,催上車!」

  這一句卻是沒這個規矩的,人皆好熱鬧,喊叫幾聲,也是湊趣,更有讀過些書的,便大聲叫了起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王政迎親之時,此時的襄安前線,春谷城下。

  令士卒們趕緊安營紮寨,吳勝則帶了兩三親兵,馳上鄰近的一處土山,登高遠望,眼見春谷城頭此時已是燈火通明,人頭簇擁,不由微微皺眉。

  「將軍,該如何是好?」

  一旁的親衛小聲說道:『這春谷乃是大城,眼見已是全城戒嚴,做好了防備,失去了出其不意,恐怕難以如將軍計劃那般一戰而下了。」

  王政連自家的婚事都拿來做為遮掩,目的自然不僅僅是為了一座春谷,而是想著以最小的代價攻克丹陽和吳郡兩地,畢竟凜冬本就不利作戰,時間拖的越久,損耗自也愈大。

  結果卻在春谷這第一座城池前便出了意外,走漏了風聲,這樣下去,即便攻下了春谷,如果花費的時間太久,也同樣是沒有完成將令,後果不可謂不嚴重。

  「什麼如何是好?」

  迎著黯淡的日光,吳勝眯著眼打量了遠處城池好久,冷聲說道:「將軍說要咱們幾日攻下春谷?」

  「三日之內。」

  「那俺一日便要拿下!」

  不顧親衛的驚愕莫名,吳勝奔下土山,回到軍營,召集三軍,與諸士卒高呼說道:

  「爾等皆為老卒,追隨將軍日久,今日是將軍大婚之喜,你們歡喜不歡喜?開心不開心?」

  數千人俱高舉槍戈,齊聲同喝:「自是歡喜!當然開心!」

  「想不想送份大禮給將軍?」

  「想!」

  「將軍要咱們三日之內拿下此城,若是依令行事,那還算是賀禮嗎?」

  吳勝抽出長刀,指著春谷城一字一頓地道:「將軍今夜洞房,那咱們就必須在日落之下拿下城池,這賀禮才算送的及時!」

  說著,顧盼三軍,嗔目喝道:「諸位兄弟,以為然否?」

  「然也!」

  一人發聲,萬人應和,眾人皆為沙場老卒了,誰人不知一日克城有多麼艱難?

  而這等攻堅戰,即便以天軍之勇悍,恐怕也要付出極大的傷亡。

  但也正因為他們都是老卒,不僅大半入了系統,人人更對王政奉若神明,視為黃天之子,所以吳勝這番鼓舞士氣,可謂用得其法,雖是明知赴死,亦是人人慷慨相從。

  一時間「破城」之聲,叫得山鳴谷應,幾千人沸騰起來,士氣熱烈至了極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