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郭奉孝

  第278章 郭奉孝

  天軍鋒銳之下,早有準備的費城竟是連半日都沒撐過,便告陷落。

  此次志在泰山全郡,天軍傾巢而出,便是兵分兩路,王政這一路的人馬,天軍,新卒,輔兵等三者相加人數亦已過萬,區區縣城實在容納不下,安排大部分紮營城外後,王政便率領眾將進了城,堂而皇之地踏足血跡未乾的縣衙。

  大堂之上,伍元取出地圖,懸掛牆壁,待吳勝等諸將紛紛入座後,環視全場,王政點了點頭,將翎冠隨意拋在案上,洒然一笑:「咱們這一路算是初戰告捷,勝的輕鬆。」

  「其他兩路進展如何?」

  「稟將軍。」如今身兼捕盜司司長的伍元儼然便是天軍的情報頭子,立刻出列道:

  「按照消息回報,張饒少校昨日已至蓋縣城下,今日或是攻城,或是已然得城;而昨夜已收到徐方消息,南城已破,按時間推算,此時想必已在開拔去南武陽的路上!」

  「三城先後陷落.」王政頷首,若有所思:「咱們不告而入,鬧出的動靜不小,曹操和呂布便是此刻不知,短則十日,長則半月,亦該收到風聲了。」

  「還是要繼續抓緊,兵貴神速。」

  「休整一夜,明日破曉便大軍出城,前往南武陽!」

  「喏!」

  轉目眾將,見眾人戰意高昂,精神抖擻,王政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望向西側,那裡正有兩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正是老熟人典滿,和另一個來歷神秘的青年。

  昨夜費城郊外,道左相逢,其實王政亦頗為感慨。

  偶遇故人,雖說相隔不足兩年,只是一則這段時間自己人生跌宕起伏,經歷豐富;二則說起來,典滿對王政而言也算是特別的存在,某種程度上算是一種「初心」吧。

  人生若只如初見啊。

  要不是夏侯楙那死鬼,老子本是是想抱你家曹州牧大腿的啊。

  暗自吐槽之餘,此時王政更好奇的,反而是典滿身邊的那個青年,到底何方神聖。

  此前他也曾問過此人來歷,似是形勢所迫,青年倒是不敢不答,只說自己是河內人士,姓名乃是士懿。

  河內人,士懿?

  看了眼氣度不凡的青年,這個全無記憶的名字,讓王政下意識的給出結論,對方所言不實!

  這等人物,絕非無名小卒!

  所謂士懿,大抵要麼是假姓,要麼是假名。

  懿.難道是司馬懿?

  可是

  看著眼前容貌清俊,舉止從容俱都帶著一股說不出瀟灑不羈的青年,王政怎麼也無法聯想到那個鼎鼎有名的「鷹視狼顧」啊。

  正主這裡不說真話,王政倒也想過套典滿的話,不過那青年似也知道這廝心思單純,早有提點,不管王政如何旁敲側擊,繞著彎下套,典滿這渾人要麼閉口不答,要麼就悶悶地一句話回應。

  「有什麼去問先生,俺什麼都不知道。」

  先看了眼典滿,王政將目光掠向青年,顧盼問道:

  「士先生既為兗州牧看重,必是高人名士,見識不凡,今日攻城一役,全程旁觀,可見過吾家這等強軍?」

  「旌旗整列,軍容甚盛!」士懿立刻拱手笑道:「將軍麾下千軍萬馬,俱是虎狼之師,區區小縣,自是雷霆一擊,俱化齏粉。」

  「哦?」你笑我也笑,王政笑呵呵地問:「那本將呢?」

  「虎將!」士懿豎起大拇指,嘖嘖感慨:「明主!」

  「既如此」見他一臉欽服,王政順勢打趣:「那倒是好極了,雖說本將人馬精銳,馬到功成不在話下,不過」

  說到這裡,王政話鋒一轉:「能省一分力氣便省一分,接下來攻拔南武陽、卞縣等城,不若借先生之妙口,或可兵不血刃?」

  「若有所得,必不吝封賞!」

  他這話本是帶著逗弄之意,卻不料那士懿反應大出意料,竟毫不推辭,坦然受下:

  「在下自是願為將軍信使,假將軍之虎威,前去勸降諸城,免去干戈一場。」

  「額」瞥到青年眼中的戲謔之色,王政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竟是不知不覺便被那青年曲解意思了。

  他話里的意思,本是讓士懿在兩軍對壘之際,去陣前發話,這目的並非是為攻城,反而是逼著青年站隊,但有此一遭,此人便等於是眾目睽睽之下,承認自己加入了黃巾陣營。

  結果,這青年卻是打蛇隨棍上,不但不拒絕,反倒主動請纓要做信使,那就大大不同了。

  與叫陣不同,信使大多是在交戰之前出使的,問題是,王政敢放他出去,怕是就是放虎歸山,縱龍入海,一去不復返矣。

  雖不知這「士懿」到底是何人,但王政早已看出對方是一個極為出色的人物,短時間內幾次接觸下來,口才毫不遜色禰衡不說,若論機變猶有過之。

  加上還是曹操重視的人才,他怎麼捨得放對方走?

  「如此甚好,先生既欲出使,且先去好好休息,養足精神。」

  「來人啊,先帶先生和典壯士去下榻處。」

  王政打了個哈哈,直接支開兩人,乾笑一聲,旋即望向眾將,想了想道:

  「既得費城,從此刻起,令開陽,彭城同時以此地為據點,一應糧草、箭矢、攻城器械,此後悉數先運送到此。」

  「留下一千天軍,呂德,你為守將,此為我軍來日後勤重鎮,不容有失!」

  「喏!」

  既然看出士懿是個人才,不說禮賢下士,起居上王政自是不會苛待,甚至之前縣君的主臥都讓給了士懿二人。

  反正也就是一晚上罷了。

  待幾個驚容未退的婢女奉上餐食後,門一關上,士懿立刻拋開所謂的名士作風,端起滿大碗粱米飯便就著肉羹和醃漬菜狼吞虎咽起來,其惡像較之一旁的典滿,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既是真的餓了,也是他本就慣來這個作風。

  行事不羈,沒個禮儀,之前在袁紹帳下時便時常惹得同僚,甚至下人的暗自譏笑。

  不過譏笑後卻又生出親切感,府上的僕從私下與別家交談時,都說這位潁川才子不同一般的文儒,直爽豁達,毫無做作之態。

  士懿自然不是真名了。

  這青年便是未來曹操帳下的祭酒郭嘉!

  是那個十勝十敗論,遺計定遼東,讓曹操遭逢赤壁慘敗後痛呼「若奉孝在,不使孤至此!」的絕世鬼才。

  真實的歷史上,在離開袁紹後,原本是要在建安元年(196),在戲志才死後,經荀彧舉薦,郭嘉才加入曹營。

  或許是王政的出現,讓歷史連連出現了偏差,曹操如今面臨的局勢險惡更甚歷史不說,主要謀士戲志才不知是否太過勞碌,病弱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蝴蝶效應陸續出現,便導致荀彧提前向曹操舉薦了郭嘉,而在前往東郡的路上,更是好死不死地趕上了王政攻入泰山的節點,更與其打了照面。

  陡然間成了階下之囚,連典滿這等粗莽的壯漢都變得拘謹起來,性情豪邁的郭嘉卻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不但面對王政時神情自若,言笑晏晏,私底下更是秉持著愛吃吃,愛喝喝,一副愛乍地乍地的架勢。

  「這豎子,真不曉事!」

  吃完飯,拿淨水涮過口後,瞅著幾個婢女拿著碗碟出門後的美好背影,郭嘉嘆息了聲:「食色性也,好吃好喝地既都安排上了,怎就忘了給我二人找兩個暖腳的呢?」

  「小滿,」看看隨在身邊悶不做聲的典滿,郭嘉笑嘻嘻地問道:「你說是也不是?」

  「先生.」典滿摸了摸腦袋,苦著臉道:「眼下可如何是好啊?」

  「什麼如何是好?」郭嘉一擺手,道:「這豎子不是對咱們客客氣氣的嗎?」

  「又沒砍了你我吃飯的傢伙,又沒嚴刑逼供。」

  「可」典滿一發急,聲音便不自覺大了起來:「咱們如今落入了黃巾賊寇的手裡啊!」

  「黃巾賊寇又如何?」郭嘉冷笑一聲:「黃巾賊寇也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也一樣是人。」

  「只要是人,就有所求,若有所求,便需所用。」他點撥典滿道:「這豎子如今這麼客氣,便是覺得你我於他有用,那便暫時不會動我們,且放寬心。」

  「對了,你是如何認識這賊首王政的?」看典滿一頭霧水的模樣,郭嘉也懶得再說,想起一事,直接問道。

  待典滿將昔日趙縣的經過和盤托出之後,郭嘉皺眉良久,突然一拍案幾,臉色陡然一沉,怒喝一聲:「夏侯楙其罪當誅啊!」

  他被後世人稱為「鬼才」的很大原因,便是相比同時代大部分謀士,郭嘉頗為與眾不同,更擅長洞察人心,見微知著。從其平生未見孫策當面,從其過往事跡便斷言其死便可見一斑。

  《三國演義》:孫策為人最是性急,恨不得即日便愈。將息到二十餘日,忽聞張有使者自許昌回,策喚問之。使者曰:「曹操甚懼主公;其帳下謀士,亦俱敬服;惟有郭嘉不服。」策曰:「郭嘉曾有何說?」使者不敢言。策怒,固問之。使者只得從實告曰:

  「郭嘉曾對曹操言主公不足懼也:輕而無備,性急少謀,乃匹夫之勇耳,雖有百萬之眾,無異於獨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敵耳。以吾觀之,他日必死於小人之手。

  「王政昔日分明有投效州牧之意。」郭嘉在堂內踱步起來,喃喃自語,話中儘是扼腕:「觀此子過往,可謂智勇雙全,若能奉州牧為主,實乃如虎添翼。」

  「偏有此蠢如牛羊者,從中作梗,如今未得一將,反樹一敵,更是後患無窮矣!」

  「先生,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典滿嘟囔道:「還是早些想法子逃出去吧。」

  「逃出去?」郭嘉聞言苦笑一聲:「你父雄武壯烈,自入州牧帳下以來,陷陣沖營,單舉牙旗,早已聞名當世,被譽為古之惡來,如今更為親兵都尉。」

  「這豎子恐怕早已知道你的身份,更能舉一隅以三反,揣測出吾必有來歷。」郭嘉嘆氣道:「既如此,他怎可能輕易放吾等走啊?」

  「今入虎穴,再要脫困,當真難如登天啊。」

  「這」典滿這才反應過來,聽郭嘉的意思,若是昨日自己不曾折返,或許兩人反而不會落到如今進退兩難的局面。

  郭嘉倒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只是皺眉又轉了幾圈,陷入長考。

  「不出奇計,難以脫身「

  只是奇計安出呢?

  即便自負機變之才的郭嘉,也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

  十日功夫,大軍一路疾行,王政、徐方兩軍匯合之後,連拔三城,南武陽、卞縣、梁甫亦相繼告破。

  此時,泰山郡的郡治奉高城,已是近在眼前。

  大戰之前,王政再次召開了軍事會議。

  「奉高之戰,先鋒者.」

  環視眾人,王政最後還是將目光停在了吳勝身上。

  相比徐方,于禁獨當一面之後履立戰功,吳勝鎮守琅琊縣以來其實落了不少,說到親近,全軍之中始終非吳勝莫屬,王政有心給他機會。

  「吳少校鎮戍琅琊,也算是寶劍藏鞘,此前幾座小城,不堪一擊,如今該你露露鋒芒了!」

  聽到這話,吳勝欣喜若狂,直接挺身而出,抽出馬刀刺入地上,大吼一聲:

  「勝,願為將軍劍!」

  先鋒定下,接著就是各營次第,

  騎兵斥候為第一,散出六道。軍前、軍後各一道,中軍左、中軍右各兩道。每道選精銳二十四騎,分成四波:三里外為第一波,兩騎;六里外為第二波,四騎;十二里外為第三波,六騎;二十四里外為第四波,十二騎,遇到需要注意的道路情況、或者敵人,就一波波向後傳達;都給壯馬,一人兩騎,以免馬力不足,反為敵人所擒。

  天誅營步卒為第二,由梁甫入奉高,其面環山,地勢崎嶇、山林翳苔,大軍入泰山郡多日,兩路齊發,如今已連克六城,對面如今必有應對,不得不多加提防埋伏設陷,以二階兵為主,選五百人行在先鋒之前,遇有險阻,先把其通道,搜索遠近,審查沒有藏伏敵兵,先鋒然後過之。

  先鋒之後,再讓輕騎兵分成幾個百人隊,聯結前後,通信傳聲。徐方左營隨在後邊,呂德等各引本部,前後間隔里許,中間又有一個騎兵百人隊做為紐帶。

  接下來,便是王政的中軍,行軍次第和徐方的左營相仿。

  最後,則是負責輜重的新兵營和民營,由伍元引千人扈衛。,歸王政統一調派。

  衝車、鹿腳等器械亦連夜發給各軍,行軍的時候自帶,夜則用來宿營;若有遭遇戰,也可以拿來掩護。

  廟算既定,部伍勒畢。當天晚上,全軍動員誓師,王政親自出馬。

  「我軍如今便如一隻猛虎,被困在囚籠。北上、南下、西進,沒有一條道路是通的,現在已是四月底,再過幾月天將變寒,若無足夠糧食、衣物,藥材,怎麼活?」

  說來道去,無非為此戰定義、名則開疆擴土,實則掙扎求存。

  「昔日我青州三十萬鄉親為求活而出州,便是為泰山人所阻,如今它再次擋在吾等面前,為之奈何?」

  曉以大義後再動之以情,王政掀起新仇舊怨:「不得此處,吾青州男兒何以縱橫天下?

  「又何以甘心!」

  「若得泰山,和琅琊,彭城相連,便是猛虎出籠,天下盡可去得,糧食土地,人人皆有!」

  「諸位兄弟勉勵!」

  數百個軍官帶頭應諾,這次徐方帶頭喊道:「天軍戰無不勝,誓平泰山!」

  無數支刀劍同時拔出,指向夜空,萬人同聲大呼,聲震屋瓦:

  「誓平泰山!誓平泰山!」

  夜風吹動火把,火光飄忽,映在他們的臉上,求活、求利的雙重刺激下,人人一臉亢奮激昂。

  「吾有黃天庇佑,又得爾等猛士」

  待呼聲稍停,迎著無數道投射過來的眼神,王政拍案慨然:

  「泰山,必平!」

  「奉高,必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