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大江歌罷掉頭東(終)

  第276章 大江歌罷掉頭東(終)

  三日之後。

  待張饒、陳皎等人陸續來到後,除了暫駐戚縣的徐方和屯兵即丘的潘璋外,天軍眾將,已是悉數到場。

  對於攻泰山郡,眾人均無意見,最近這一兩月來,無論征新兵,辦屯田、行民政,武將里除了于禁之外,這些人基本沒事,久無用武之地,整日不是鬥雞溜馬,便是拼酒走狗,都快悶出病來了。

  所以唯一提出異議的也只有于禁。

  「無論天機營,勸農使,乃至捕盜司如今都是方興未艾。」于禁沉吟了會,道:「將軍,此時建設未穩,再度行兵,是否過急了些?」

  既然是召集眾人商議,王政本就希望有人提出意見,甚至是反對他。

  如果說一開始時,他想希望在自家內部培養人才,讓他們未來能夠獨當一面,那麼現在,更多了一層目的。

  隨著勢力愈強,權威愈重,尤其是有系統的存在,能鎖定忠誠,不知不覺中,王政也發現了自家心性的很多變化。

  他對生命越來越漠視了。

  這讓王政暗生警惕,不仁者,必剛愎也!

  他不想成為這樣的人,所以最近常常捫心自問,提醒自家。

  將之前禰衡所言又當場複述一邊後,于禁本就是泰山人,自知其言非虛,思忖片刻後,亦是頷首認同。

  「文則。」王政開門見山,直接問道:「以你所見,若要得,我軍需出兵多少?」

  「若要得地,」于禁想了想,正色道:「一萬天軍足矣。」

  「若要得人呢?」王政劍眉一揚,繼續追問。

  于禁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將軍,末將雖是泰山人,當初亦不過一黔首耳,只知民間豪族橫行,卻委實不知其中深淺。」

  「這樣啊」王政陷入了沉思,好一會才又問于禁:「徵兵進行的怎麼樣了?」

  于禁負責的事項繁多,徵兵的具體細節其實沒管,不過大體的數字還是知道的,便回道:

  「最近兩月,各城新卒皆匯聚開陽,大約共有一萬五千人,也安排了咱們的老卒指定為這批人的軍官,不過武器還沒發放,隊伍也還沒編。」

  「將軍也想讓他們參加攻打泰山麼?」

  王政搖了搖頭,他不過借這個引子,分析敵我軍力:

  「去掉屢次大戰的傷亡人數,加上琅琊、彭城各地的駐守兵卒,咱們如今可動用的天軍約莫能有萬人,地軍約有五千,再加上文則你說的,所有的新卒加起來,亦過了兩萬。」

  「也就是說。」王政環視眾人,沉聲道:「咱們若要對外用兵,可用的兵力是在四萬人不到。」

  「那麼泰山有多少人呢?「見眾人頷首,王政又將視線放到了于禁身上。

  于禁還沒說話,禰衡卻已主動插嘴:「稟主公,泰山一郡,據禰衡所知,單其郡治奉高城便有駐軍過萬!」

  說完,禰衡又再次從懷襟掏出一張地圖,示意眾將上前:「諸君且看。」

  「我軍若要進泰山,無非兩條路線。」

  「一者取東面,自東莞而發,經蓋縣、牟高,直取奉高城!」

  「再者.」禰衡手指一按,砰然作響:「便是由開陽直出,途經費國,南武陽,梁甫等地,再至奉高。」

  說到這裡,禰衡頓了頓,又補充了句:「泰山盜匪橫行,豪族跋扈,遠勝天下各郡。」

  王政和眾人面面相覷,先後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既是這等險惡,那恐怕泰山郡每個城池的駐軍,亦不會太少。

  「禰先生所言不差。」于禁也道:「據末將所知,泰山當年各城守軍,多則三四千,少則一兩千。」

  當年的漢廷不過搖搖欲墜,如今卻是進入了徹底的亂世,那豈不是說泰山每一個城池的守軍,亦會變的更多?

  「便是保守點去估測,哪怕按每城三千人算。」王政也皺眉起來:「泰山郡一十二縣,竟有近四萬兵馬?」

  禰衡點了點頭:「便不中,亦不遠矣。」

  「我軍一旦進入泰山,但有戰事,其他諸城不會坐視,必來相援。」王政沉聲道:「那便是我大軍傾巢而出,新卒盡上,也不過是四萬之眾,對四萬之敵?」

  「敵人還有堅城地利,以逸待勞,那麼各位兄弟「

  「此等情況,該如何應對?」

  于禁等人陷入沉思,吳勝衝鋒陷陣沒的說,要他出謀劃策,為難了點,不過他和王政這對總角都有一個通病,沒有自知之明。

  王政智力12(和禰衡溝通多次加了兩點)卻總有著謀士之夢,而吳勝亦最喜歡在這等場合發言。

  瞪著豹眼盯著掛在堂上的地圖瞧了片刻,吳勝忍不住開口道:「將軍,所謂兵貴神速,我覺得該走東莞,先不管其他,集中兵力打下奉高,然後轉回頭,再一個個收拾其他城池。」

  「這就叫斬首行動嘛。」

  王政還沒說話,于禁已連連搖頭:「泰山城堅卒多,若是四萬人馬盡出,便難以出其不意,若是人數不夠,更不可能短時間先克其首,反倒打草驚蛇,引起四方來援。」

  「文則,」王政問道:「那依你之見呢?」

  于禁沉吟良久,還是一言不發。

  這個仗不好打!

  不比打臨淄、攻彭城,相較之前的這些城池,看似是攻一郡一國,其實牽涉範圍不過周圍數城,尤其齊郡被曹操抽調兵力,彭城則剛逢大敗,說白了,除了主城之外,周圍地方的兵卒極少。

  泰山郡卻是完全不同,不但戰略地位極其重要,周邊城池密布,更是每城都有一定兵力,是真正的牽一髮而動全身。

  最關鍵的是,它是整個兗州北面通路,一旦拿下,通往徐州、青州的道路都等於被截斷,禰衡畢竟只是個謀士,沒考慮到戰略層面,王政之前也疏忽了,此時卻突然警醒。

  這樣的地方,即便呂布未退,曹操難道會坐視不理?

  這已經是戰役層次的考量了。

  找不到解決辦法,就先分析會出現的困難,于禁道:「正如將軍所說。我軍一出琅琊,必然驚動泰山。無論走東莞西進,還是發開陽北上,沿途必驚動各方,諸城守軍亦不會輕易放行,縱使不主力來犯,單只沿途騷擾,對我軍來講,就是個大麻煩。」

  見眾人皆都認可,于禁續道:「若是不騷擾,反倒更為麻煩!」

  王政面露凝重之色,他聽出于禁的提醒。

  若是諸城閉門不出,任由天軍一路暢通,直向奉高城下,自家的後方很有可能被其截斷,然後碰見四方相應,八方來援的困境。

  到時候泰山郡拿不下不說,反倒自家有覆頂之災!

  「所以末將認為,若要取泰山。」于禁正色道:「絕不可再如克彭城般,行冒進偷襲。」

  「必須穩打穩紮,沿途徐徐推進,克一地而進一城最為保險。」

  這時張饒也開口了:「於少校此言,固然穩妥,只是這般克一城而進一地,推進委實太慢。更有兩個弊端。」

  畢竟當過渠帥,張饒也有一定眼光,指出于禁此計的問題:「一則我軍養精蓄銳已有兩月,本是求戰心切,氣勢如虹,若是這般戰線拉長,耗時日久,反損兵鋒,士氣。」

  「二則便是給了奉高城足夠的時間去準備,無論傳信兗州牧,還是求援各方,堅壁清野,加築城牆,都加大了未來攻城的難度!」

  說的不錯啊。

  王政探頭問道:「取快不可,徐徐推進也不行,張少校認為怎麼辦才好?」

  張饒微微猶豫,想到自家幾年前的泰山一行,沉默了會道:「將軍,要不兩路齊進,同時攻克南北,既穩妥,又可快進。」

  于禁一皺眉:「兵分兩路,不就和徐徐推進一樣了?力量分的太散,攻城亦未必速啊。」

  「不然!」受張饒啟發,王政突然想到一點,眼前一亮,笑道:「其他諸侯不說,我軍卻是可以打個信息差!」

  他環視眾人,目光灼灼:「若是分兵,可這般分!」

  「以地軍和新卒為一軍,出兩萬人,號五萬,由東莞而出,攻下蓋縣,牟縣後,先不攻奉高,只是隔絕泰山郡北面袁軍,同時牽扯奉高的注意力!」

  「天軍再為一路,由開陽而發,一路北上!」

  「大善!」

  于禁第一個反應過來,撫掌稱妙:「將軍此計乃是虛實不分!」

  「世人皆以兵之眾寡判敵強弱,卻不知我天軍一兵當五,乃罕見強軍!」

  「若如此,我天軍為右翼,地軍新卒為左翼,看似左實右虛,實則是左翼威懾周邊,右翼乘勢進取!「

  「不過。」于禁又想到了個麻煩,提醒王政道:「將軍,如今我開陽天軍亦不過只有八千兵卒,又要出多少呢?」

  「既是難啃骨頭。」王政袍袖一拂,笑道:「自是盡出。」

  「留下幾千新卒,足可鎮之以靜!「

  「這」于禁隱隱有不詳的預感,望向王政:「那守將」

  「嘿。「王政拍了拍于禁的肩膀,眼神中儘是信賴。

  「士兵既都安排了新卒,那為首者自然要我軍大將來帶領,方可保開陽無恙啊。」

  「文則,此等重任,舍你其誰!」

  「喏。」于禁苦著一張臉,無奈的拱手。

  他就猜到會是這樣!

  揚州、九江郡、歷陽。

  面對浩瀚無垠,滔滔不盡的江水,後世的蘇子曾發出「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的感慨。

  可在此時的別部司馬蔣欽眼裡,即便是無窮無盡的長江,在前方的那個人面前,亦是變得黯然失色。

  此時負手傲立船板之上的青年,面容俊美地絕不該出現在俗世,一臉的神采飛揚,宛如神子。

  青年正是孫策。

  正午的陽光傾灑其身,讓他渾身都散發著莫名的光暈,仿佛世間一切事物,一旦側其身旁,都會變的光鮮美好起來。

  渾濁的江水不再喧囂,變成了河畔靜靜淌過的溪流。

  迎面的將風不再咸澀,帶著芳草的清香,溫柔輕撫。

  「公奕。」孫策凝視著江面好一會兒,又看了身後一直尾隨的十幾艘戰船,突然問道:「還有多久才到?」

  「黃昏前應能靠岸。」蔣欽問過船夫後,返回稟告。

  「太慢了。」孫策微微皺眉,思忖了會,道:「那就吩咐下去,讓兵卒們提前就食,下船後,半個時辰整頓,立刻進發,今夜取下牛渚!」

  「明日便擊石城!」

  「這」蔣欽面露遲疑,忍不住勸道:「將軍,咱們剛剛攻下歷陽,又連敗樊能、張英,奪取橫江、當利二處長江渡口後,便又立刻東渡長江,連番大戰下,士卒們多有疲倦.」

  見孫策神色驟然變得陰冷,蔣欽心裡一個咯噔,不敢再說下去了。

  他不知道孫策到底在開陽經歷了什麼,返回之後不但未得袁術應允便去了丹陽,更是一反常態,時常面色陰沉,往日樂觀爽朗的笑容,已是再難見到。

  「不能再耽擱時日了!」孫策淡淡地掃了蔣欽一眼,「兵貴神速!」

  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只是儘管蔣欽一臉疑惑,孫策已不再解釋,轉身再次眺目遠處,微眯雙眸,

  腦中不斷盤算。

  攻下石城後,再取梅陵、湖熟、江乘.然後直搗劉繇占據的吳郡曲阿!

  到那時,安撫諸縣,曉喻百姓,收斂人心,再迅速募盡青壯。

  王政如今已有兩郡之地,數萬精兵,吾如今只得三縣,兵卒堪足五千,還不夠

  還遠遠不夠!

  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占據江東所有的地盤,招攬最多的人馬!

  到那時.

  他將視線從水面掠向天空,看著那些雲朵飄忽,不斷變幻,仿佛變成了一張令他無比厭惡的臉龐。

  豎子!

  你竟然敢這般小看於某?

  孫策發出無聲的咆哮,對他而言,相比慘敗,更大的羞辱是在自家昏迷之前,對方用那等高高在上的眼光俯瞰自己。

  那雙眸子,還有那種睥視不屑的眼神,如今早已深深紮根在腦海,記憶,乃至靈魂

  令他永世難忘!

  每次想到這一幕,孫策心中便怒焰如潮,殺意翻湧。

  而到了這時,他的臉上才會再次浮現曾經的燦爛笑容,只是眼眸中,已再無笑意,儘是冰冷。

  「吾一定會親手將汝這雙狗眼子挖出來!」

  戟指向天,孫策森然地發下誓言。

  他相信,亦堅信。

  這一日不會太遠。

  寫書的過程其實也是在自我成長

  比如寫之前對三國的了解更多是影視劇,遊戲這些,寫之後恰恰因為自家是個「三國小白」反而會經常去查很多資料,也會發現一些有趣的東西

  比如

  張舉、張純的造反之中,就發現一個讓我發了好一會呆的「巧合「。

  張舉最後遠逃塞外,後面沒有了歷史記載,可張純.

  史書記載:丘力居因為劉虞之名投降,張純為門客王政所殺。

  張純為門客王政所殺。。

  張純為門客王政所殺。。

  張純為門客王政所殺。。

  我以我父親的名義發誓:給主角取名字的時候完全不知道這事,純是因為大部分書友猜測的「祖龍」而想的政。

  不過驚訝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後悔。

  靠,年紀寫小了啊,不然還能插一段原主的劇情出來。

  可惜了,可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