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游神雙子」

  安提看著這一幕，修曼抱緊懷中的兩個孩子，她們才剛出生，但似乎已經充滿靈氣，漆黑與黃金的光彩繚繞。

  也就混夢界不興太花里胡哨的東西，放玄幻小說里這倆孩子保底也該是個天生異象龍鳳相迎的命。

  可事實就是未來這兩位叱詫風雲的奇蹟雙子，她們的出生伴隨著母親的消逝，帶走了西爾維亞的生命。

  山風蕭瑟帶來遠處阿薩隆那邊布拉杜蕾拉殘留的血腥味。

  修曼眼眶通紅，淚水止不住地滴落，落在懷中兩個孩子的身上。

  兩個孩子相繼哼哼出聲，隨後循著本能大哭起來。

  而在孩子的哭聲中，西爾維亞溫柔又不舍地看著她們。

  從後世的上帝視角來說，混夢界的全體人類都在「等待」著這對雙胞胎的誕生，等待著她們成長，在修曼和卡希拉的教導下，成為頂天立地的王。

  而現在，最期待她們長大，期望看到她們長大後樣子的，無外乎便是西爾維亞了。

  只要是真正愛著孩子的母親，那理所當然希望能看到孩子長大的模樣，陪伴到自己不能再陪伴為止。

  但她卻覺得自己什麼都還沒開始做，甚至沒有給孩子餵一次奶，就只能將生命留在孩子們的起點。

  安提止住腳步沒有再靠近，忽然他轉過頭，發現自己的陰影不知何時被拉長，從中浮現出了兩個高挑的身影。

  虛影之王的遺骸，以及茉莉。

  這兩位之前停下了兩界的重疊相撞，安提只知道虛影之王不知何時回到了自己的影子中，便也下意識覺得茉莉應該也還呆在藍星。

  原來她也一直和遺骸姐一起呆在自己的影子之中。

  而她們出來之後，視線相繼掃過霍普金和安提，隨後還是落在西爾維亞身上，邁步走去。

  聽到腳步聲，修曼轉頭看來，當見到兩位來者的時候，不由得愣住了。

  這是什麼奇怪的違和感，但是卻又感受到莫名的溫暖。

  茉莉在西爾維亞的身邊緩緩蹲下，伸手觸摸她的臉龐，手中溫和的金光讓西爾維亞重新能睜開眼睛，看到了她們兩人的身影。

  「你……你們是？」西爾維亞怔怔地看著茉莉和遺骸，微弱地出聲。

  「辛苦了。」茉莉沒有回答，而是輕聲慰問。

  遺骸也在一旁半跪而下，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

  西爾維亞顫抖著抬起雙手，反過來觸摸她們的臉龐。

  晌久，她釋然地笑了。

  茉莉和遺骸被她輕輕擁入懷中。

  霍普金無聲地嘆息，悲哀地就要轉身離去，安提忽然拉住了她。

  「這裡沒我什麼事了。」霍普金道，「我去為甦醒做準備。」

  「你來這裡尋找自己的誕生之謎，那你尋到答案了嗎？」安提問道。

  「那種事沒有意義了，我一事無成。」霍普金生硬地道。

  「縱使你一事無成，也有人在等你。」安提緊跟著說道。

  「小金？」忽然，西爾維亞抬起頭喊了一聲。

  霍普金身體一僵，僵硬地回頭看向西爾維亞。

  「不和我道別嗎？」

  霍普金落寂地道：「我是不該存在的東西，我沒有那個資格。」

  「為什麼？」西爾維亞問道。

  「我是從你孩子們身上誕生的游神，將她們身上的希望剝奪的罪魁禍首，吸著她們的血還自詡為救世主的冒牌貨，我……我不配……」霍普金咬牙說道。

  ……

  「你和我很熟嗎？」游神亂世中，前來調查眼前這個奇妙游神的修曼，疑惑地對它問道。

  天地手輕輕搖頭：「我們素未謀面，何來相熟一說。只是我對這個世界都很熟悉，但我也對我為何如此感到好奇。我正在追溯我的誕生之謎，並追尋能徹底封印反奇蹟的力量。」

  「你打算去哪？」

  「我也不知我該去哪，或許我的餘生就會在迷惘中度過。不是所有謎題都能得到解答。」天地手此時看得很開。

  「阿薩隆。」修曼鬼使神差地開口。

  「那是，奇蹟雙子的……」

  「你去過那裡嗎？」

  「很熟悉，但同樣未曾到過，而且還有些奇怪，似乎並不是很願意去往那裡。」

  「那就對了，去看看吧。就和你莫名對世界，對我都很熟悉一樣，我也莫名感覺你應該去那看看。或許能得到一些答案。」

  「感謝指點。」

  修曼繼續道：「不過，你也要明白，知道真相同樣需要面對一些代價，你能承受住嗎？」

  ……

  反奇蹟之終末，人類對奇蹟的絕望。

  握天地之手掌，人類對奇蹟的希望。

  天地手在阿薩隆破解了自己的誕生之謎。

  游神亂世的開端為何，雙子統一王朝的崩潰又是如何。只要願意便可幾近永恆的兩位存在，為何會消亡死去。

  她們的力量結合活性思念，又在阿薩隆誕生了什麼東西。

  鐘聲敲響之際，天地手看到了自己誕生的經歷。

  希望以絕望的形式誕生，這就是希望的代價。

  而希望本身也會滋生絕望。

  救世主的「遊戲」到此為止，到底是自我瓦解沉入夢境，還是自夢中脫胎重生，天地手選擇了前者。

  游神都有自己的準則。

  天地手的希望準則無法面對自己生於絕望的事實。

  崩潰的游神，就該自取滅亡。

  說到底，只是偽神罷了。

  在夢中，以稚嫩無力的人類之身，一次次看著西爾維亞為了阿薩隆，為了腹中胎兒堅持的「十年」。

  輪迴一次又一次。

  那種真實存在的純淨美好，它情願就在這夢裡，永遠看下去。

  ……

  「過來……」西爾維亞伸手。

  「……」霍普金不為所動。

  西爾維亞雖然虛弱，但依舊俏皮地說道：「那你……算是我的孫女嗎？」

  茉莉一下子有些尷尬，別過頭去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事是能這麼算的嗎？

  「哈哈，抱歉，你應該更像是她們的妹妹吧……能也讓我抱抱你嗎？上次抱你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了呢。」西爾維亞笑著說道。

  霍普金還在猶豫，安提直接在身後用力把她抱起，扔了過去。

  既然都冒牌救世主了，犯什麼彆扭。

  茉莉連忙抬手接住霍普金，無奈地看向安提，然後將想要掙扎的霍普金塞到了西爾維亞的懷中。

  遺骸也不知何時伸出手輕輕撫摸霍普金的小腦袋：「妹……妹……」

  霍普金好看的眼睛淚眼汪汪，將臉埋入西爾維亞的懷中，微弱的哭聲輕輕飄蕩在林間。

  安提在不遠處默默看著。

  世界上的垃圾母親很多很多，數不勝數，就和安提所經歷的一樣。

  但母愛這種東西之所以一直值得歌頌，大概就是因為如此吧。

  想著，安提輕悄悄地轉身離開，將時間留給了她們母女。

  錨點脫離，半夢境即將瓦解。

  夢要醒了。

  路上，安提找到了異鄉人，它正隨便找了個陰暗的角落縮在那裡。原來這並不僅僅是它在安提腦子裡的習慣，就算出來了也依舊如此嗎？

  「回來嗎？」

  「哼……」

  異鄉人悶哼一聲，直接消失。安提也立刻感受到腦子一陣渾濁，標誌著惑心身的回歸。

  有些意外，本以為當前敵人都解決了，異鄉人會借這個機會給安提點顏色瞧瞧。

  沒想到卻是先放了安提一馬。

  因為還不是時候麼？安提也有如此感覺。

  這個半夢境不是他們的舞台，自己的事情，果然還是在自家的「嬰兒床」上解決比較好。

  想著，安提回到了城堡。

  此時天邊陰雲散去，露出的美麗的夜空，圓月高懸灑下柔和的月光。

  城堡的花園迷宮，這裡中央有一座小小的涼亭，恩德海正坐在涼亭的頂端，雙手抱膝看月亮。

  聽到安提不加掩飾的腳步聲，恩德海開口：「雖然只是夢，但城堡里的人都沒有事。修格斯被你們解決了，我也沒那個心思對那些虛構的人動手。」

  「還是被你擺了一道，小聰明真多。」安提也回應道。

  「我全招了，是你們從來不願意多去傾聽我這種東西的聲音而已。」恩德海感慨又無奈地說道。

  她從涼亭頂上站起身：「她醒了吧。」

  「不是你把她喚醒的嗎？」

  「我給了她一點刺激，她願不願意甦醒確實是她主觀上的事情。現在看來還算順利……真好啊，還能和西爾維亞道別。」

  「你也可以去的。」安提道。

  「你在嘲笑我嗎？」恩德海轉頭，那雙漆黑的眼睛，其實是由無數錯亂的線條簇擁而成的瞳孔。

  「以你姐的邏輯，你當然去得。」

  「對於我而言，她那點彆扭只是生來優渥者的無病呻吟。傾聽著世間希望而誕生的神，受盡追捧卻落得一個自我懷疑的下場，可笑之極。一個個給別人帶去希望，再從他人那收穫希望，真是美好，可為什麼……要把其他的垃圾丟給我？」

  恩德海身上，扭曲的線條伸展而出，將其包裹，以她為核心，反奇蹟終末降臨而至。

  誕生之謎。

  天地手在尋找誕生之謎，反奇蹟終末亦是如此。

  一體兩面，希望與絕望。

  在那一天從奇蹟雙子身上誕生而出的，不只是天地手。

  天地手、反奇蹟終末——那是「游神雙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