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最後一舞

  埃尼亞特立刻招了。

  原本它是覺得自己這黑奴當定了，所以配合投誠。聽到他們在聊這個話題就主動出聲了，沒想到反而遭到了一陣狠厲的暴打。

  可不得暴打嗎？

  從埃尼亞特那知道情況後的林驚鴻已經坐不住了。

  時間大概是布魯塔加諾持有最高密令進入中央珊瑚塔，與大漩渦交談過後。布魯塔加諾離開珊瑚塔沒多久，便來了一趟大書庫。

  並且它一眼看穿了埃尼亞特的偽裝，直接威脅讓埃尼亞特幫它尋找失落的海之柱。

  阿庫斯卡蒂隕落之後，海之柱的下落無人知曉。

  但主流傳聞是可能由大漩渦保管。

  現在的大漩渦肯定心思不在海之柱上，如果真能確認海之柱尚在深洋中樞，那布魯塔加諾勢在必得。

  讓我們看看天才的埃尼亞特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真的在……」

  然後埃尼亞特又被踩了一腳。

  位置是漩渦亂流之中，大漩渦攪亂的深洋中樞邊界空間。

  雖然知道海之柱就在這個地方，但這個答案和「不知道」沒有太大區別。大漩渦堪稱海洋空間一道的主宰，深洋中樞的空間更是它費盡心血的構築。

  哪怕是宇宙龍提亞巴赫親臨，都可能在這裡被短暫拖延。

  那種空間漩渦的亂流，輕易不可去觸碰。

  埃尼亞特當時被布魯塔加諾的鉗子架在腦袋上，花費了漫長的時間幫布魯塔加諾確定海之柱在空間亂流中的方位。

  布魯塔加諾為數不多給它的好處，就是讓它手下的章魚能在海文德斯東部小規模活動而不被螃蟹部隊攻擊。

  埃尼亞特找了好久，最後堪堪確認了幾個模糊的坐標，並不準確，甚至可能都是錯的，而且坐標本身也隨時可能發生轉移，但已經是埃尼亞特能給出的最大助力了。

  布魯塔加諾姑且算是滿意離去了。

  這麼長時間沒反應，埃尼亞特只當是布魯塔加諾早就放棄了。

  但是聽到林驚鴻他們剛剛的談話，埃尼亞特意識到布魯塔加諾只是把它給的情報當作最後的賭注。

  而現在，它恐怕已經深入亂流之中去賭了。

  這一去，如果它找不到海之柱的話，以布魯塔加諾對空間毫不相干的力量，基本是別想從漩渦亂流中回來了。

  「所以我也沒怎麼幫它啊！大漩渦的力量我也不可能輕易洞悉，所以別打了！」埃尼亞特縮成一團，活像是地上一塊被踩爛的抹布。

  林驚鴻冷靜了一下。

  然後又補了一腳。

  確實布魯塔加諾成功的概率很低。

  但這個世界是特麼的有奇蹟的！

  無論如何，必須要以他們會面對一個小柱神的前提來構想接下來的情況了。

  但柱神這東西林驚鴻也沒有底，還是只能看安提自己了。

  「琳塞姐，我還有一些問題。」林驚鴻沒有沉浸在無謂的憤怒之中，而是找琳塞繼續解疑。

  他原本是尊敬地叫琳塞「前輩」的，然後在琳塞的要求下變成了年輕些的「小姐」，最後成了親切的「姐」。

  這位第一水奇蹟使真的很平易近人，即使可能有裝嫩的嫌疑，但人家長相上確實嫩，也算不得假。

  ……

  安提逛了一圈回來，這一趟總花費的時長堪堪超過一天。

  因為珍珠王國幫安提省了不少心思，處理完了之後安提便直接往回趕。

  當他回到海文德斯之後，順路來到了海藻林的船隻。

  確認過海文德斯的脊樑全部被破壞後，見林驚鴻不在，他就直接前往中央珊瑚塔去。

  就在他靠近中央珊瑚塔的瞬間，劇烈的鳴響從遠處傳來。

  鋪天蓋地的火炮划過一道道拋物線，向著安提覆蓋而來。

  安提突然加速，跑過的道路掛起一陣呼嘯的暴風雪，海水凍結，冰雪吞沒了炮火向著遠處席捲。

  大量的螃蟹部隊，浩浩蕩蕩占據了中央珊瑚塔附近的區域。

  曾由布魯塔加諾率領的海文德斯堅甲部隊，從螃岩城中傾巢而出，死守中央珊瑚塔。

  安提一眼掃過去沒有見到布魯塔加諾，沒有猶豫。

  靜寂冰川！

  雙手向前一抱，海水凍結硬化，並不斷延伸擴張，最後化作巨大的冰山被安提抱住舉起。

  一個人的風雪鎮壓了整支軍隊的火力，然後微微一晃，將手中的冰川向著前方的螃蟹們砸了上去。

  它們的火力完全無法阻止這座冰山的墜落，一座冰山在海文德斯的中部「落位」。

  安提站在冰山上，神父衣袍隨著被攪動的水流飄動。

  半數的螃蟹被冰山壓在下面。

  但迅速有更多螃蟹向著冰山上爬來，它們不畏死亡，前赴後繼。

  安提一路衝刺，無視了剩下的螃蟹，目標明確直衝中央珊瑚塔。

  螃蟹們飛撲上來，卻只能被寒煞錯變的安提強硬撞開，安提掀起的風浪將它們碾過，以堅硬著稱的海中善戰族群在此時的安提面前活像是一片開闊草坪上的小草。

  被他輕易踐踏踩過。

  再加上那恐怖的速度，螃蟹們無可奈何。

  安提踏入了中央珊瑚塔的內部區域。

  這裡的封鎖早就已經解除了，珊瑚塔的封鎖是靠著其他脊樑連攜構成的，所有脊樑都被摧毀的當下，此處已經無法進行那種奇異的保護。

  而現在也已經沒必要保護了。

  安提僵硬地拔出了石錘，動作遲鈍地揚起錘子。

  沒有減速，在螃蟹們絕望的眼神中，他撞了上去，同時錘子揮出。

  轟隆！

  中央珊瑚塔碎裂！

  咚！

  瞬間，整片海域都好像在顫抖。

  海床震盪，溫順的水流開始無序飛旋。

  頭頂的大漩渦開始擴張，從原本只覆蓋海文德斯半數天空，逐漸開始延伸向遠處，囊括整個深洋中樞。

  無數的水泡簇擁著向上升起，珊瑚礁建築倒塌，被深淵侵蝕的海族和海人們痛苦地嚎叫著。

  空間的穩固性在迅速衰弱。

  雖然體感上沒有變化，視覺也看不出有哪裡變小，但安提能感受到整個空間確實在被壓縮。

  一股強烈的吸引力從漩渦之中發出。

  許許多多的海族都被捲入高空，被天空的大漩渦吞沒，離開它們生存了漫長歲月的家園。

  那些都是未被深淵沾染的生命，大漩渦的篩選開始了。

  周圍還想攻擊安提的螃蟹也都被一併捲走，大漩渦的吸力不是尋常海族可以對抗的，它們只能在吸引力下苦苦掙扎。

  安提站定在中央珊瑚塔的廢墟上，環顧四周，目標達成，寒煞錯變結束。

  「安提！」

  林驚鴻從不遠處趕來。

  安提看過去。

  來到安提面前，林驚鴻驚奇地看著周圍：「你成功了嗎？」

  「嗯。」安提隨口應了一聲。

  「布魯塔加諾呢？」

  「不知道，只有他的部隊留在這裡。」安提指了指周圍被卷上天的螃蟹。

  林驚鴻見狀將他剛知道的關於布魯塔加諾去尋找海之柱作為最後賭注的事情告訴了安提。

  安提對海之柱的事情有些意外，但除此之外沒有過多表示。

  這時，他們看到遠處那艘大船也被吸引力捲起，開始上升。

  「你去吧，還是要有人照看一下那邊的。」安提說。

  林驚鴻：「你呢？」

  安提看向邊界石林：「去看看一個朋友。」

  林驚鴻沒有糾結：「那我們先走了，在上面等你。」說完回頭躍起，乘著漩渦的吸力向著遠處的船隻而去。

  安提目送他到達船隻後，正準備轉頭離開。

  耀眼的藍色光芒從遠處深洋中樞的邊界綻放而出。

  蔚藍色的光柱貫穿了混亂的漩渦。

  布魯塔加諾，它變得更加龐大了幾圈，身上的甲殼上生滿海藍色的結晶，背上的甲殼正中央，一根高聳粗壯的光柱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上面有著海之光的象徵圖騰。

  【「海」之柱：初神分裂的四十四道支撐世界的至高容器之一，被印刻上了「海洋」、「繁衍」、「智慧萌芽」的核心象徵，是為「海」之柱。「海」之柱阿庫斯卡蒂身死隕落之際，大漩渦回收了這道支柱，將其封存於自己的漩渦亂流之中。】

  布魯塔加諾一躍而起，跨越了遙遠的距離從邊境直接來到了中心，在安提的前方落下。

  龐大的身體落地時卻沒有造成什麼響動。

  它看著安提，以及周圍的一切，陷入沉默。

  「你來晚了。」安提平靜地說道。

  不是諷刺，而是陳述事實。

  「我來晚了。」布魯塔加諾發出沉悶的聲音。

  「但是你得到了柱神的部分力量。不完全，和你也不適配，但依舊幫助你達到了另一個層次。」安提看著它背上耀眼的海之光說道。

  布魯塔加諾沉默片刻，再度說道：「我本已經迷失在了亂流中，我知道我賭輸了，我沒能力挽狂瀾。當伱擊碎了最後的脊樑，大漩渦的亂流得以緩解，我才能將其找到……」

  安提沒有說話。

  但這件事確實諷刺。

  布魯塔加諾賭海之柱失敗了，本該在亂流中迷失再也無法回歸。而安提恰好擊碎最後的脊樑，深洋中樞以及海文德斯開始走向終墓，緩和的亂流卻給了布魯塔加諾機會。

  它得以尋到海之柱，將其容納。

  可是，還有什麼意義呢？

  它晚了一步。

  而這一步，註定無法跨越。

  若非如此，它早早拼盡全力與安提一試又何嘗不可？穩健，卻又在選擇上並不那麼穩妥，它為此付出了代價。

  當戰無不勝的蟹將軍因為流傳，因為海文德斯的慘狀，而對安提這個不明來歷的外來者感到畏懼時，或許它這場滑稽的失敗就已經命中注定。

  後悔，也已經沒有機會。

  「在最後，還有什麼想做的嗎？我在這裡陪你。」安提道。

  布魯塔加諾看著他，一雙鉗子微微顫抖，又很快平靜下來。

  「『海』之柱我無法兼容，時間一到我便會死去，這不僅是海文德斯的最後，同樣是我的最後……」

  說著，它的雙鉗緩緩張開，語氣平靜：「我的憤怒，我的失意……作為失敗者和沒有守護到任何東西的敗軍之將……」

  「毀滅了海文德斯的人類啊……」

  「請你接受我最後的挑戰。」

  安提注視著它，躺在腳邊的石錘飛起抓在手中。

  「好。」

  【「最後的將軍」，布魯塔加諾：戰無不勝，堅不可摧的蟹將軍，海文德斯最後的堅守者，喪失勇氣而不擇手段的敗者。重拾一絲心氣，為了發泄，為了緬懷，為了謝罪……開始最後一舞。】

  (本章完)